果然啊,果然!
这小东西要不是怪物,就是得了什么神通。
连自己撒谎都能一眼看出来。
好可怕!
……………………
子慕予不知自己对瘦削老妇人造成了如此大的心理压力。
子明安危未明,她不想浪费时间在佯装上。
半炷香前。
子慕予在等待饭食时,凝神集中听觉。
听觉渐渐敏锐,像条不断延长的触角,穿过长长的抄手游廊,在垂花门前左拐,越过穿堂,蹚过尚未复苏略显荒芜的花园,贴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飞过,避开四檐高飞的阁楼,到了好大一片空地,骤然从一块巨大的大理石插屏上越起,从空中俯瞰目标声音之源:
戏台之上,两边灯笼照如白昼。
装饰一分为二,左边挂满喜庆的红绸、红纸扇、红灯笼,右边却是一色缟素,幢幡飘摇。
台上优伶一人穿红,脸上妆容红如血,一人穿白,脸上妆容白似鬼,正在对戏,咿咿呀呀,“儿呀”、“心肝”等词不绝于耳,声腔悲切,神色怆然。
台下,是一片空地。
空地正中,摆着六道菊花。
三道酒红,三道雪白,一直铺陈到一栋小阁楼前。
阁楼上,棕色木案上摆着各色精致点心、茶酒,案后靠着椅背坐着一位白头老翁。
老翁骨瘦如柴,形如枯槁,鬓发紊乱,颧骨高耸,脖子缩在黑毛大氅中,手中拿着一方巾帕,听到触心之处,掩面啼哭,哭得泪人一般。
等他眼泪堪堪止住,一直安静守在身后的中年随从捏着张鎏金帖子上前一步,小心地道:“老爷,冯主薄得了嫡子,明日摆满月酒,下了帖子来请,该怎么回?”
“嫡子?”老翁呆呆地低喃,“冯主薄命好呀。”
随从不敢贸然回话,头压得更低了。
“我就不去了,今晚把贺礼送过去吧。”老翁道。
这话该怎么理解?
随从不敢妄作主张,万般审慎:“不知……”
老翁摆摆手:“灭灵散。”
随从神色微变,却不敢显露出来,应道:“是。”
“把今天的祭牲带来见我。”老翁拿起帕子,又抹了一把泪。
“是。”随从道,侧身,给身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领命快步走了出去。
……………………
根据瘦削老妇人所说的,再加上探听到的,子慕予将这件事情的真相还原得七七八八。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老头子,想要儿子想得发疯,后来终于得偿所愿得了儿子,结果儿子一岁时便死了,于是这老头子就开始发癫,不断杀死与儿子同年岁的娃娃陪葬。
连下属得了儿子也嫉妒得想要杀人。
这老头简直就是个死变态。
那僧人也是变态+1。
用娃娃做祭牲,这是出家人能做的事?
不怕天打雷劈!
“灭灵散,是什么东西?”子慕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瘦削老妇人摇摇头:“不清楚,全都由朱管家收着的。据说可以洗冤解孽,融魂散魄,以免阴魂化成厉鬼。以往那些孩子,无一不吃了这东西,死时就像沉睡了一般,一点挣扎也没有。”
子慕予和古元卓接受了自出生以来最彻底的一次洗澡。
从头发丝至脚趾头。
那些丫鬟仆妇搓得一丝不苟。
随后,他们从大柜子里拿出糙得刮人的生麻布给两人套上。
并没有良好的裁剪,也没有任何装饰。
上下各一块,以麻绳缚住。
先前子明给她取指骨的时候她就纳闷。
为什么那些孩子的衣服化掉后只剩一截截长短不一的麻绳?
如今终于有了答案。
他们的头发不做任何修饰,只是摁柔顺了,随它们散着垂在肩上。
不多久,四个年轻力壮的小厮扛来一张四方木桌,上面铺着白布。
俩仆妇一人抱一个,将子慕予和古元卓放在桌子上。
桌子被扛了起来,像坐轿子一般。
丫鬟和仆妇垂首在后头跟着。
子慕予终于理解为什么这些人都管他们叫祭牲了。
一路上,子慕予留意着各处风景,与自己凭声在脑海中构建的画面大差不差。
“弟弟,你在想什么?”古元卓问。
事情透着诡异,古元卓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不想了,把注意力放在子慕予身上。
子慕予撩起一缕额前头发轻轻扯了扯:“在想如何才能不知不觉煎咸鱼。”
戏台和台上人的诡异装扮让子慕予实实在在震了一下。
果然是疯子才能做出来的事!
子慕予一眼便看到了阁楼上的老翁。
她刚才听声音的时候就猜到了他是谁。
杨金锋。
只是没想到真人看起来那么老。
像有八九十岁行将就木的人。
面由心生,此人的长相跟他做下的事一样可恶。
可令子慕予意外的是,今天的祭牲看来不止她和古元卓两人。
另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