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帝都之中此刻依然挂着白色的锦缎,为那位大多数人素未谋面的皇帝守孝的沉默压抑气氛不同,柏溪镇反而意外的显得活力四射。
这大概就是远离政治的好处了吧。
过完了小雪不久,徐掌柜就差人来将妻子和儿子全部都接到了梁城那边,听来信里说,是掌柜已经在梁城买下来了一个小院子,春节他准备留在那里好好走访一下当地的乡绅们,争取来年一次性搞定分店的事情。
三日前,在那雪花落在百草堂的门口,一晚上就在屋外铺上了一层白色薄毯子的时刻。
被裹成了一个小粽子的荆芥就和师娘一起搭着提前一个月加了一倍钱才租上的一架牛车离开了柏溪镇。
祝子木看着街道上那一条远去的车辙,将冻的通红的手掌收了回来,这个天气大概是没有什么病人了,毕竟小病这个天气出门不值当。
要是着了凉,摔一跤,估计是要小病变大病的,而大病在柏溪镇也不常见,镇子上有哪些身体弱的人,作为唯一的正式药店百草堂里面刚来的祝子木都已经大致清楚了。
这些病秧子几乎要每半个月就来取一次药,也只有镇子上有些家底的人才能养的起这些重病的患者。
在农村里面,这些人大概是要成为那人们茶余饭后口中闲谈的所谓先天不足之人。
即使是这些人,过冬之前也已经取足了药。
冬日的正午,地上薄薄的一层雪在太阳的照射下化了一点,露出来下面青黑色的地砖。
黑色的雪水顺着砖块的缝隙涌入一切的空隙之处,随后在街道两边的排水道之中汇聚为一条反射着天空中那刺眼但是没有半点温度阳光的锦缎。
街面上此刻稍稍起了一点人气,那些家就在镇子上的小商贩趁着太阳升起来,驱散了一点外面的寒气,抓紧支起了摊子。
外面的街道上不多时就有好些个屯好年货的小贩将木架子一支,随后搬个小暖炉坐在街道边吆喝。
“让开让开,都让开。”
就在祝子木写完了今日的功课,准备回外院去将几日前进来的药材先处理一部分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呼声。
那街道上一条原本盘着尾巴在一烤红薯的炉子旁边烤火的大黄狗都被惊的跳了起来,还险些将尾巴上的毛给烧掉几根。
之前还病怏怏的在前堂坐着,正在分药的苏子抬了抬眼,随后呵呵了一句,站起身继续往方子里面添了一份川贝母。
“这份药的主人来了,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出行呢。”
“人家是客人。”
正在给祝子木批改着作业的黄柏抬头略显无奈的看着苏子,苏子撇撇嘴,站起身将面前的黄铜小称扔在祝子木怀里,随后拿指甲敲了敲他配到的那味药。
“还不让人说了,怎么,大实话更伤人呗,一个暴发户而已,萱蒲,你就和大师兄一起伺候李家的大少爷吧,希望别没有富贵命,却一起染上了那富贵病。”
苏子甩开袖子,顺着后面的廊道,绕开了下过雪,面上结了一层薄薄冰的水面去了房子里烤火。
师娘和荆芥去了梁城,院子里的伙计反而减少了,祝子木早上也有了更多的时间,他甚至可以早上起来一直看书,看到苏子起来时间到了下午为止。
对于没有什么靠谱计时工具的黄柏和祝子木来说,苏子起来之后就代表着已经到了下午,可以开始准备吃午餐,并进行下午的工作了。
日晷也许会因为天色暗淡而无法准确报时,但是祝子木发现苏子师哥的起床时间却异常的准时。
男孩接过黄铜小称,熟练的顺着药方上面的药材开始找寻下一味药,就在他找到那下一味被放在这暗红色药柜最上面的沙参时,一双带着些许老茧的手掌接过了他手中的黄铜小称。
黄柏打开了上方的小抽屉,将黄铜小斗在那抽屉之前一顿,手指一翻,黄色细条状的沙参就被送入了小斗之中。
青年将小秤砣往后一拉,手指一稳一托,见那两边稳了下来,就押着悬在小斗上面的沙参开始分药。
“你回去吧,肺痨确实容易传染,小孩更加容易,在后面帮你苏子师兄分分药,今日早课就先结束了,下午我带你去外面逛逛。”
黄柏分好这味药,拍了拍男孩的脑袋,他看着听话的离开,在临近那放着作业的台面时跳起将上面的作业一起带走的小师弟,笑了笑,也就小师弟最不让自己操心了。
百草堂之外,一个戴着顶小毡帽的男孩边跑边大声的驱赶着周围的行人商贩,遇到那落在路中间的摊子时,更是呼唤着后面几个持短棍的汉子上前来打散掉。
那些年货落了一地,小商贩们却不敢上前捡,那带着毡帽的少年对这些被砸了摊子却不敢出声的人更是一脸的不屑和跋扈。
前面有少年开路,后面便是由四个穿着青色褂子,带着护臂的大汉举起来的木轿子。
那轿子上有两只笔直的木杆子支起来了一顶用绢布和细木条制成的顶,顶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一个脸上几乎没有什么颜色的少年坐在轿子上面,旁边还有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将少年身上盖着的那层纯白的裘皮往上面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