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府衙的门,二爷将得来不易的文牒收入胸前,将其梳平整后还拍了拍,确保不会意外脱离。
镇上和村里面的管理不是一个等级的,祝家村因为山路崎岖再加上没几个人,衙门不可能常派一人在那里。
府衙对那里的政策就是向上报七十五户,然后拟一些名字落在名册上,也就按照这个往上报税款。
至于收税,也就是按照惯例去收,上一次的税务标准还是十几年前定下来的,与其说祝家村是镇子的下属,不如说祝家村是定时向镇子纳贡的小庄子。
实在是那里没有几个油水,又路途遥远,加上村民团结,税拿不到,反而会惹得一身骚,甚至于县志记载中有一任县衙都不知道祝家村的存在。
自然,那里的人出来也没有镇子上的户籍,需要在府衙这里再做一个登记,现在草民祝巍,草民祝子木就算是镇子上的人了。
二爷牵着男孩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之上,街道上正有一个打扮西域的夷人正缠着头巾大声吆喝着。
男人见周围的行人围上来了些,遂快步走到后面,自案子上提起一只铁笼,铁笼上的黑布被一揭,里面露出一只绿色的扁毛畜生来。
那扁毛畜生有着一头蓝红色的冠羽,生的俊俏。
“不就只八哥吗,怎么,这东西也拿来显眼?”
人群之中一赤裸着上半身的老汉牵着手中一泼猴,对那留着大胡子的夷人一脸的不屑,显然是觉得对方在这里讨人眼球扰了自己的生意。
那夷人也不恼,只是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随后不伦不类的向着周围拱了拱手,清清嗓子对向了面前的鹦鹉。
夷人原本玩世不恭的表情变得虔诚而庄重起来,他缓缓吐出异帮的诗歌,那鹦鹉也开始随着男人的咏唱而开始模仿起来人声和乐器声伴奏。
二爷看子木似乎对这里还挺感兴趣的,就拉着男孩挤到了侧面的台阶上,在这里可以看见那一唱一和的异邦人和鹦鹉。
那耍猴的师傅见周围的人们大都被这异邦人所吸引,立刻挤到人群后面,将自己的锣鼓给卖力的打了起来。
“父老乡亲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来看一看啊,猴子爬梯上绳,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给捧个人场。”
耍猴的人将那小猴拉着往人群后面过去,随后用力踹了一脚那穿着衣服小猴子的屁股,这番打闹让那边原本的异族歌谣顿时被打断,人群中也有不少人喜欢这边大俗的娱乐,纷纷转过头来围观。
二爷见那边诗歌是听不成了,照他说这夷族的艺人就不应该在这里卖唱,这里都是一些商贩老农,这类诗歌听几句图个新鲜,新鲜劲过去了也就散了。
“要不咱看耍猴。”
二爷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但是祝子木似乎对那边被绑在艺人手上,不得不上蹿下跳的猴子并不感兴趣,他拉着老人的手就准备离开。
“你这孩子真是奇怪,不喜欢猴子倒是喜欢那经文。”老人笑了笑,带着男孩走出了人群。
周围的小商贩因为这边的斗法都多了生意,不少小商贩甚至于也在竖着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
“老板,来三个鲜肉包。”
二爷拉着祝子木来到了一家冒着白汽的包子摊之前。
“得嘞客官,收您三十三钱。”
“这么贵,镇子上的米价不才三十一斗。”二爷眉毛一竖。
“瞧您说的,您看这肉包子足有手掌大,面也是白面,肉也是鲜肉,里面还加了香料,这三十三钱放在别人家也就买两个。”
“再便宜一点。”今日失了银钱的二爷突然间变得抠抠搜搜了起来。
“罢了罢了,给你老小子便宜两钱,你告诉我那里发生了什么就好,我在这里要看着摊子,老板伙计都往那边跑,独我一个人给被留了下来,现在听着里面的动静心痒。”
小贩挠了挠头,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一个夷人带了只八哥在那里唱洋戏,一个老头带了只泼猴在旁边砸场子罢了。”
二爷接过了小贩递过来的三只热气腾腾的包子,将其中一个递给了下面的祝子木。
“这就算是晚餐了。”
老人乐呵呵的摸了摸男孩的脑袋,拉着男孩走向了屋子。
什么万年老树,什么乌鸦梵影,他一个凡人活不了那么久,这是他的孙子后辈,这就足够了。
想通了的二爷在路上提了一袋米,半壶酒,又进裁缝铺子给祝子木裁了一件衣裳。
“我看老先生穿的也朴素,我们这类市井人家,小孩子穿的不保值,小娃子窜的厉害,穿不了一年就露脚脖子了。
我给您往大里剪,再挑个实惠结实点的料子。”
裁缝是个面容阴柔的老爷子,老爷子长了一张长脸,皱纹也大都是顺着脸颊往下走的阴柔线条。
“您拿主意就好。”二爷在店里面走走停停,最终停在了几条被竹竿子架起来展示的青墨色料子之前。
“老板,你这里做寿衣吗?”
“做,您看着比我都小,这么早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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