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有序给她倒了一杯茶。
李令皎接起来就是一顿牛饮,看得朱有序眼皮抽抽,很想劝一句仙姑注意仪态。
他憋了半天才终于忍住。
有时候觉得这位仙姑像是一位博学的智者,博古通今,言词甚有深意;
有时候又觉得她像是位被家中千娇百宠养大的女公子,在某些方面过于的温和良善,以至于令人怀疑不谙世事的程度;
又有的时候,觉得她行为恣肆,如同乡野间野蛮生长尚未成熟的少女,行动举止毫无拘束……
朱有序压下心头的那份古怪,将手里厚厚的册子,朝着李令皎递过去。
“仙姑,都统计在此了,县城内一共七百三十一户,如今只余下六百八十二户。在这次瘟疫中死亡、失踪的人数,共计一百七十一人……如今城中的活口,共计两千四百九十五人。”
朱有序将自己统计的信息娓娓道来,丝毫不敢有所遗漏。
李令皎听得一愣,“这么多人?”
朱有序点头,“是。”
李令皎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拼夕夕钱包的界面。
她很确定,扣除掉坞堡那边的人,每日增长的幸福指数量是远远不到两千四百多的。
是因为这里头有不是她“信徒”的人?
还是说这些人并没有感觉到“幸福”呢?
李令皎眉头微微蹙起。
注意到仙姑在听了自己的汇报之后,脸色非但不曾有所舒缓,反而微微皱起了眉头,朱有序有些心慌。
他的腰微微往下弯了几分,言语间带了些许忐忑小心:“仙姑,可有什么不妥吗?”
李令皎沉吟片刻,问道:“如今城中百姓生活如何?可有生计困难的?”
朱有序回忆了片刻,说:“有自然是有的,哪里都有日子不好过的人。”
李令皎想了想,说:“这样吧,明日便开始召集人做工,我要在城里建造一批砖窑,烧制红砖……招人来做工,摔坯烧砖,每制作一定数量砖块,可记作工分,用以兑换粮食。”
除了烧砖,修路的事也可以提上日程。
她准备在牛家村和凤宁县城之间,修建一条驰道。
如今她既然已经将县长杀了,自然是要将县城也收入囊中。
两地相隔的距离算不上远,可若是步行的话,来一趟至少也得走上两个时辰,就怕中间事情耽误,不利于管理。
幸好她有拼夕夕,花上几千块钱买一辆电动三轮车,来去时间便可节省不少,还可以运输货物,可是那得有适合三蹦子走的路才行。
李令皎又叫来了诸葛真、苗高等人,准备一起商议一下,如何征招大家服役,每日干的活又怎么算作工分,一工分兑换多少粮食合适等等。
朱有序拿着笔,光是记刚刚讨论出来的工分制度,就记得满头是汗。
几个人讨论起来繁杂又冗长,而且时不时又会推翻之前的决定,不断的对制度进行调整,若不是他脑子还算好使,只怕早就记晕了头。
这番讨论,一直从天还亮着讨论到天黑,点上了蜡烛之后又继续不辞辛苦地研讨,到最后终于拟定出一个基础章程时,外头的天已经蒙蒙亮,东方泛起一层鱼肚白。
经过了一夜的讨论,纸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
摔胚的,每做出100个砖胚,就可以记作1个工分,10个工分可以兑换一升粮食。
烧砖的,每烧制完一个窑,也可以记作1个工分。不过,砖窑内的成砖率必须要在80以上,才能算是成功,若是没有烧好,是会倒扣工分的。
铺路的,每日有规定的长度,若是十个人一起干活,就得修到三丈长,若是二十个人,就是六丈……以此类推。只有当日完成了规定的长度,才能被计作工分,否则便不作数。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些安排,也都一一列举下来,让朱有序给抄到了纸上。
本来,李令皎的想法是,只要是来干活的人,就都管他们一日的两顿饭。
朱有序一听,就连忙大声制止:“仙姑不可!”
李令皎不解看他,“嗯?”
朱有序说:
“仙姑本是好意,但是此举容易助长百姓的惰性,既然只要干活便可以一日吃两顿,那不管是谁,只消过来胡乱做些工,便不愁吃喝了。
“另则,过往服徭役的,从无朝廷提供每日粮食的说法,都是他们自备干粮。仙姑您甚至愿意,根据他们干的活记录工分,让他们用工分换取粮食,已是极为仁慈。”
李令皎看向旁边的苗高,“你觉得呢?”
最开始她在牛家村、苗家村的时候,用的也是这样的方法,干活的人每日管两顿饭,当时苗高也是这些人其中之一。
谁料,苗高居然说:“仙姑,朱先生说得有理。”
仙姑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集体干活,又有仙姑管饭,就是容易有人钻空子偷懒。
当初是有他父亲在旁边监工,而且全村的人都在一起干活,谁要是偷懒了,是会被整个村子唾弃管教的,这才约束住所有人,没闹出什么丑事来。
现如今在城里,人比当初更多,管理起来,势必不会如当初一样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