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良霎时间脸色惨白,身体甚至都不自觉地晃了两晃,险些要站不稳摔倒。
好半晌,才听他嘶哑着声音问道:“那……其他人呢?”
诸葛真看着他,眉目间闪过一抹怜悯与无奈之色。
他既然看出了这群人是自北边逃来的逃兵,对他们的经历大致便也有了揣测。想必当初都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既是同乡,又是出生入死的关系,彼此之间情意深重。
“我虽有药方,但他们病情拖得太久已经过重,是否能救活,也未可知。”诸葛真叹息道。
“还请先生尽力一试!”苗良当即就要跪下磕头。
“我来时身上带的药材不多,怕是救不了这许多的人。”诸葛真扫过屋内一圈人,他带的药材分量,最多也只够其中一两人使用。
还没等苗良作出决定,身后便传来一个声音:“苗大哥,我、我就不必用药了……反正就算病好了,这条腿也保不住,何必将药材花在我这个残废身上?”
说话的,正是那个整条小腿都被病毒侵蚀感染的人。
紧跟着,又有其他人陆续开口:“苗良,就别救我了,救阿兆吧,他瞎眼的老娘还等着他回家呢……”
“我病的比你重,还是救你吧……你若是病好了,替我去看看我阿娘。”
“……”
听了一耳朵的互相推让,诸葛真实在是忍不住了,主动开口打断了所有人的话:“我身上带的药材的确不够,只是,何不去城中采买些许?”
众人一阵无言。
苗良露出为难之色,难以启齿的开口:“先。、先生,我们身上的银钱已经花尽,买不起药材了。”
“无妨。”诸葛真脸上笑容淡淡,一甩衣袖说道,“我此行受邀前往凤林县,若是你们愿意同行,到了县城中,寻得药材,为你们医治也可。”
“那就多谢先生了!”苗良顿时面露大喜便跪了下去,重重在地上磕了个头,“若是能救得我这些弟兄,先生大恩,没齿难忘,便是为您当牛做马……”
苗良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诸葛真打断了:“当牛做马倒是不必……只消让我在这儿歇歇脚。我那车上还有一个童子,已睡着了,你们不必去打扰。”
次日,诸葛真便带着苗良一行人一起上路了。
马车容纳不下这许多人,苗良便寻了一个板车,将已经走不动路的弟兄放在板车上,自己费劲的拉着。
童子一觉睡醒,见到苗良这一伙儿人,没好气地埋怨自家先生:“先生您不是说要赶路去凤宁县吗?带着他们,行程又要被拖累了。”
诸葛真笑着摸了摸他头上乱糟糟的总角,语气戏谑:“怎么办呢?你家先生我就是心善,见不得人受苦。”
童子哼了一声,反驳不了诸葛真的这话
他自己也是被先生捡回家的。大旱的时候,家里耶娘都饿死了,他吃了耶娘留下的最后一支葛根,饿得倒在路边,被先生给救了。
不过还是忍不住小声提醒:“这些人都患了病,先生您是真不怕被感染啊?”
诸葛真笑得眉眼弯弯,“我会不会患病,说不好。只是你可千万别将盖在脸上的帕子拿开,否则的话你是一定会得病的。到那时能不能救得了,可就看天意了。”
童子连忙将白色布巾往脸上盖紧了。
苗良拉着板车,他虽然有一把的力气,但也跑不过马,不时便会落在马车的后面。
每每此时,诸葛真便会停下马车来等一等他。
苗良担心自己稍微耽误一刻,就来不及救这些弟兄,一路上拉着板车就不敢停下,直到夜间诸葛真要休息,他才有喘息的时机。
放下拉着和板车绑在一起的草绳,拖着板车的肩膀上已经被磨出了血痕。
坐在车上的人里,有低低的啜泣声发出。
“你哭什么?”苗良用水打湿了手帕,一边擦拭着血痕,一边朝着身后问。
身后,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嘶哑,“哥,你别再这么逼着自己了,多歇一歇吧。”
苗枫也患了病。
他们自北方逃来的一行人里,现如今就只有苗良一个人,还没有感染上瘟疫。
苗良心中也是奇怪,为什么其他人都被传染了,只有他一个人没得病?
当着诸葛真的面,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诸葛真正坐在火堆边,架起的火堆上吊着一个罐子,里头装了点儿稀碎的粟米和从路边挖来的野菜,预备煮成粥喝。
听到苗良的询问,诸葛真若有所思地摩挲了下下颌,忽然问起一件不相干的事:“你在军队里,是负责养马的吗?”
苗良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是,我负责喂养崔副帅的战马。”
诸葛真说:“这病是自北边传来,但你们可曾听过北边胡人,有大规模感染者瘟疫的吗?”
苗良摇头,老实说道:“不曾听过。但瘟疫爆发之时,我们已渡过了江,兴许北边胡人也患了瘟疫,只是消息不曾传过来。”
诸葛真慢慢地起身,用手里的棍子拨弄了火堆两下,将火焰稍稍地拨小了几分。罐子里的碎米粥,已经逐渐煮开,散发出香味了。
“这病的源头,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