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寒的话语气还很和气友好,但话的内容直接就把氛围拉紧张了。
事实上从老定远侯的话开始就已经拉氛围了,主打一个明人不说暗话,那周立寒便也不再客套,直切正题。
话的意思很明显:你也生了好儿子,而且你没把好儿子往外推。但你要是坚持站错队,把路走窄走歪,那你别说后继有人,等会儿人和后继都灰飞烟灭了。
“周千户果然伶牙俐齿。”老定远侯哼笑一声,“怪不得瞧我这小女归来,一副听话老实模样,想来是被你三言两语就说服,言听计从。”
周立寒摸了摸脑袋,作认真回顾状:“倒也不算三言两语吧,前两日我去懿王府接她回家的时候,那可是说了老半天才安抚下来呢。”
离开懿郡王府的时候项霆有说,他程萸和项雯关起来的时候,有交代下人来定远侯府吭声:
你们家小姐、我家嫂子本王带走了,哦,一起带走的还有她的亲亲情郎。别问,问就是你们自己想,这么敏感的时候我为什么抓她。识相的就别吱声,老实点儿别添乱,否则我把他俩丢出来当杀手锏毙了你们。
所以周立寒这会儿敢直接跟老定远侯提:“我这人虽然传言上很奸诈狡猾,且身份上看我很虚伪。但您知道您儿子也不是什么天真单纯的人,他能跟我交朋友,应该能让您稍稍相信我不是烂人吧?所以我今日来,也没有要拿上件事情要挟您的意思,岳父大人请放心。”
“不要挟老夫?那是要直接来给老夫下战书,通檄文?”老定远侯干笑,显然不信。
“那肯定不是啊,您是我岳父,我和您下啥战书。”周立寒无辜耸肩,“除非您想让程小姐跟我和离,或者替她休夫。”
老定远侯讥诮:“王爷会同意么?皇上会同意么?”
“那不就得了,您也很清楚皇上和王爷为什么要我们结亲。”周立寒并不在意老丈人的态度,仍然笑得谦逊有礼,“我不想翻脸,一是不愿意打恬王殿下的脸,二是若真没了程小姐这位妻,恐怕我的姻亲之事又会惹出许多麻烦来,倒不比如今和程小姐这般知根底,好商量。”
“好一个知根底。”定远侯再次被她的话犀利到,所谓知根底就是有他们的把柄,有把柄可不就好商量么!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周千户还要嘴硬说不是要挟老夫么?”
周立寒真的觉得很无辜:“我确实没什么好要挟的啊,我只是想要一个能帮我挡桃花,不作妖的妻子罢了。莫非我还能以此要挟您离开摄政王,归忠于皇上?”
“难道不是么?”老定远侯倒完茶,把茶壶啪地一搁。
“那您真能如此做么?”周立寒显然也不信:
“虽然我是真心建议您回到皇上身边的。毕竟万里兄坚定地以为您是忠于陛下,他也以您为榜样,正气浩然;程小姐虽然略显痴情,但也不是那种被男女情爱蒙蔽双眼的傻姑娘,之所以犯下傻事,还不是因为得知了您的立场。”
这话倒真把老定远侯给干沉默了。
周立寒也不打扰他,安静如鸡地喝茶,话说到点就行了,剩下的让人自己想,否则多说无益。
“所谓党争,站队,不是善恶正邪这么简单。”过了很久,老定远侯仿佛卸下了什么架子一般,长长地叹气,肩膀松沉下来:
“老夫选择那位的原因.....很复杂,不提也罢。老夫只能说从未真正因党争权斗,而做过什么伤天害人之事,希望这点,起码能保住定远侯府不会倒塌。”
周立寒点头表示相信,确实,虽然摄政王自己霁月清风,麾下很需要帮他做坏事的血刀子,但也不是完全不需要干净刀子,否则如何拓宽标榜,取信于世人。
“如此说来,岳父大人您自己也是很明白的,那小婿就不赘言了。”她把茶喝完起身:
“小婿此来,就是让您看在我不要挟您的份儿上,以后对我手下留情,这也是给程小姐和万里兄,给您留一条后路。虽然我是一个假人,但对万里兄的朋友之心,和对程小姐的愧疚怜惜都是真的。”
定远侯抬头目送她朝外走去,正要开门时忽然开口问:“你,到底是男是女?”
“?”周立寒对这个问题感到疑惑,老家伙不是知道她是韩裘的女儿吗?还是说....
“啊?不是,您真信我是从小男扮女装啊?”她诧异道。
嘛呀,那夜在宫中被人揭发真身时的随口辩词,竟然真有人信了??
定远侯见她这般,显露出些拿捏不定来:“周千户竟然不知?这两个月京城中大多数人都信了你本是韩家人。但是因为生母——当时的琼贵妃出身低微,不敢与主母相争,这才让你男扮女装避风头。
“谁知你才女装了十年,便被不知情的韩尚书献给时为太子的皇上,于是琼贵妃才不得不让你改头换面逃离京城,远走老家闽地。”
周立寒:“………不是,这事儿流传开来我当然知道,但我没想到您们真会信。”
得,随口给自己编的太合理,真的完全把自己钉死在男儿身上了。
真到无法辟谣,穿女装、变女声都没用,除非裸.奔。
周立寒暗暗松一口气,但也莫名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