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聊聊喝喝。
水用完了,周立寒起身去打水,腰间叮叮当当了几下。
秦箬闻声瞥去,眼睛一定又闪了闪:“这陶笛,看起来像女孩子的东西呢?”
“喔,还真是。”周立寒摸了下腰间蹀躞带挂着的陶笛穗穗,正是君子宴那夜在太液池带上来的,十一年前的旧物。
“不像贵妃娘娘和陈乐师给的,莫不是定情信物?”秦箬的语气有些微妙的变化。
周立寒神秘一笑:“你猜啊,猜对了我告诉你。”
她打完水回来,秦箬挺细心地推测道:“看这个破损已经很老旧了,你如果不是从泥土里刨出来的,那就是带了很久。是故乡的其他小青梅?但如果东西这么旧了都还没换,莫非很多年一直没再见?”
说是故乡的还真对。周立寒再次笑笑:“确实很多年没见了....她已经不在啦,因为我。”
秦箬顿时就不说话了。
“对不起。”她为自己冒出来的该死的好奇心感到歉疚,但脑子里也诡异地在想着,这是否意味着周立寒其实还是喜欢女孩子...?不,周立寒好男还是好女关她什么事!不许想了!!
“没什么,我觉得时常有人提起一下挺好的。”周立寒又摸摸那个陶笛,露出些许追忆的神色。
“这样可以随时警示我,不许再重蹈当年的覆辙了。我决不能让她的悲剧,再次因我发生于其他人身上。”
秦箬望着她怔怔良久。
明明是在听她说追忆其他女子的话,却不知道为什么,越听越滋生某种不该萌生的情绪......
不!醒醒吧覃若水!这个人可是拿着你的女儿真身威胁你合作的,他对你的种种关照与细心,不过是因为你身上有他可利用的价值而已!把心封死,决不允许给这个明明很狡诈却把自己包装得很真诚的混蛋!!
“这还不简单?你别掺和权斗这么诡谲的东西不就好了!”她忽然气呼呼地腾然站起:
“你爱追逐功名利禄,就要敢担它的危险,不仅是你要担,还有你亲近的人也得担!你要是个真君子倒不如趁早离开!”
周立寒给她这突然说得一脸懵:“真君子?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真君子了?我离开?那你找谁帮你扳倒摄政王,洗雪你家的冤屈?”
“......,”秦箬也被自己突然有些失控的状态给吓到,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那在这件事之后呢?你还要继续混迹——”
连忙刹住话,她想打自己一嘴巴子——周立寒的路和完成她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她干嘛要问周立寒在完成跟自己合作的事之后的打算?怎么,指望他愿意退出官场和她一起去到江湖之远吗?!
“我肯定要啊。”周立寒果断道,“答应你的使命结束了,我还有别的使命呢...还要很久很久。”
秦箬当然知道这个使命是指什么。
“那,等这个还要很久的使命,也完成了呢?”她犹豫了半天,决定放纵自己一回接着问完。
周立寒蛮好笑地看着她:“那谁知道啊?我能活到什么时候都不好说呢,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才来京城半年,就经历过无数次被打破计划的变卦了。”
说起活到什么时候,不免想起前阵子北冥老御医提醒的怕她活不过四十岁,周立寒低低地哎哟一声扶额。
要是壮志未酬身先病死,那也太搞笑了。
还是睡觉吧要不?她不禁折起手中综报,准备中止通宵计划,狗命要紧。
“假如能活着完成那个使命呢?”秦箬咬着牙打破砂锅问到底,“你会离开么?”
“离开干嘛?我好不容易干到那一步,都功成名就了,不该留下来享受成果?”周立寒不解地探探颈,“我是那种闲的没事干才来参与夺嫡的人么?夺着玩儿,打发人生呢??”
秦箬:“......。”
“没事了,看来我确实不了解你。”她语气僵硬地说着,转身走出院子,“原来你和那些庸俗的男人没有什么不同。”
周立寒哈哈大笑目送她离开,并不反驳。
那还是有一点不同的啦。而且她觉得,这个世道,需要她这样庸俗的——女子。
凭什么女子总被灌输那种不能在乎功名利禄,要在男人背后深藏功与名的观念?
她偏不!
为了自己追逐功名利禄的时间足够,周立寒决定磨刀不误砍柴工,先睡为敬,哪怕睡不了多少。
翌日一早,不论是睡得很少的周立寒,还是一夜难眠的程萸,都准时出了门,进宫给治宪帝和周蕾冬至对义亲高堂敬茶。
治宪帝和周蕾冬给程萸的进门礼都很贵重,即便之前给出的丰厚彩礼也大部分都是他们出的。
走完形式,周蕾冬拉着程萸去未央宫说点安慰人的贴心话,把大殿留给治宪帝和周立寒。
治宪帝今日没什么要单独和周立寒说的,自从周立寒升北镇抚司千户可以上朝后,“父子俩”在宫里的交流机会变得很多。不像之前那般,只能等有事特召,或者等按例入宫给周蕾冬请安时。
周立寒这个昔日刺儿头回京半年,从来没有忤逆过治宪帝,每件吩咐的事都顺从地照办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