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帘最后阖上的刹那,周立寒似乎真的看见一双手朝她环来。
那双手将她拦腰揽起,随即一双唇瓣紧紧贴上,咕噜咕噜地给她送进气息。
是....谁...?
周立寒仍然睁不开灌铅似的眼,唯独有了丁点儿意识想着,肯定不是周庭霄吧,她可从没教过那小子凫水。
那是谁啊,可恶,竟敢占她便宜,她还得感谢这人。
身上厚重的外袍被人三两下解开丢掉,身体在迅速地被往上带,直到冒出水面。
“卧冰!”
“周立寒!”
“立寒!”
她总算清晰地听见岸上都有谁在喊她。
嗓音最大哭腔最明显的莫过于陈瑰意了,陈瑰意此时已经被吓得全然酒醒,伏在太液池边上哭。
项霖站在她身旁扶住她的肩,以免她不小心也掉下去。
周蕾冬扶着治宪帝的手臂险些站不住,红着眼睛却又不敢上前,以免显得过于关心,惹人生疑。
乐台从太液池另一端浮上水面,显然是方才也一同下水找人了,此时游过来帮忙把周立寒拉上去。
“阿霆!快上来!”治宪帝的声音也快速地由远及近,倒真透着些焦急担忧的情绪。
项霆托着周立寒的后脑勺,保证她能透过气来。
离岸边还远,他也有些体力不支,只得与乐台汇合,将周立寒托付过去。
终于平安上岸,项霆不顾一群宫人围上来搀扶他、给他裹干巾,径直跑过来让陈瑰意架住周立寒的上身,他则伸手去摁压胸肺排水,乐台则在后面给周立寒拍背。
周立寒在前后作用下一阵狂咳,把水呛出肺来。只是意识仍然浑浑噩噩,瘫在陈瑰意肩上毫无力气,眼皮仍抬不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治宪帝处在爆发边缘,“难得宫里举办这么大的宴典,为何让朕和蕾冬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地出事!”
说着并将跟出来的臣子们凌冽地扫视一遍,在摄政王和皇后身上尤有停留。
皇后很委屈,宴前的事件她和霖儿自己都是受害者不说,就算方才敬酒时生了坏心,到底也什么都还没做,却已经被皇上怀疑了。
摄政王无所畏惧地回视治宪帝,不咸不淡地来了句:“二皇侄跟周大人倒真是兄弟情深呢,乐大人对周大人这个下属也是豁得出去。”
治宪帝冷笑:“吾儿在闽地生长,自然与台舅和立寒小子情谊深厚了。王兄羡慕吗?当年五弟与你共事一母,只可惜,早早就没了与你兄弟情深的机会啊。”
对头了这么多年,治宪帝一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是他捣鬼,关键是看能否拿出证据。
摄政王有被他阴阳到,脸色一沉,而后似笑非笑回了句:“臣只是看着感慨,希望二皇侄和周大人当真只是‘兄弟情深’而已。”
这话一出,治宪帝立马就知道他这局打的什么主意。
“皇上!臣在太液池附近抓住了这个家伙!”
这时程万里扛着个家伙风风火火地跑来,朗声道,“此人在池边树林里鬼鬼祟祟,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个身手敏捷的家伙,恕臣未能一同擒获。但这个么——说,你是怎么混进宫的?!”
他将扛着的人气愤地丢在地上,正是方才嚣张地要报复欺侮周立寒的次辅幺儿,庞小公子。
“我本是御科状元,今日怎么进不得宫?”庞小公子吃痛,昂头气势汹汹道,“就算没了御科,我另一科也是名列前五,怎么赴不得君子宴!”
“醒醒吧,能赴宴的是起码通过两科的,你的御科已经取消了成绩。”
程万里毫不示弱地回瞪他,又张望一番,见周立寒湿漉漉地在岸上,而后行礼铿锵道:
“启禀皇上!此人是在大通试御科舞弊害人以谋取状元的庞氏某。他根本不具备赴宴资格,却不知通过何种途径混进宫来,大晚上潜伏在太液池,必是为了报复那日查明他舞弊的监考官,也就是落水的周大人!”
“她是个屁的周大人,她根本没资格查我!”庞小公子朝周立寒的方向用力呸了声:
“她根本就是个欺上瞒下的通缉女犯,是当年那个逃了皇上婚约的韩二小姐!”
话出。
前来或围观或帮忙的一众人都震惊,不论是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的当然觉得荒谬无稽,知道的则立即开始头脑风暴,他是怎么知道的。
“就算是闽地,锦衣卫也是要通过严格遴选才录用的。”乐台率先沉着脸应对道,“庞少爷是在质疑乐某的治下?”虽然还真质疑对了。
“那谁知道她是怎么进的,我看乐大人对她很是紧张关心嘛。”庞小公子瞧着乐台也一身湿漉漉,还帮周立寒拍背排水,怪笑着说。
“朕的阿霆自幼生长于闽地,受周家师徒照料,同一屋檐下多年,是男是女岂会不知?”治宪帝淡淡地垂视他,“你是在质疑朕的阿霆、朕的台舅,质疑朕...和阿蕾?”
庞小公子闻言抖了抖,但还是硬着头皮说:“草民没有质疑皇上和贵妃的意思,草民只是觉得韩黎这个妖女手段高明,欺君罔上、祸乱朝纲,实在可恶,应当众处死,以肃纲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