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月十五。按治宪帝的允诺,周立寒可以以义子之身进宫看望周蕾冬。
出门前,陈医娘给她提了一篮子的瓶瓶罐罐,秦老匠也往篮子里塞了好些个机巧玩意儿。
“看着看着,这五瓶是保养的,听说蕾冬落过胎,虽然过去很久了,但以我对她的了解,肯定还没养好,你叫她一日一粒泡水喝,坚持八十一日服用完。”陈医娘给周立寒摁头挨个介绍:
“这几个棕瓶子是止血封伤的,撒上去比较疼,但保管见效极快;
“这几个白瓶子是解毒药,下至泻药蒙汗药,上至砒霜、鸩羽、鹤顶红...除了见血封喉其他基本都能对付,但那些个剧毒不能完全清干净,还要配这边蓝罐子里的......
“还有这仨黑瓶子,让蕾冬慎用,这是掺了毒剑树脂的毒药——”
周立寒:“......。”
陈医娘苦口婆心说完一大通,秦老匠也凑上来:“这个铜戒已经是我能做到最精致的程度了,你认真看看这个机关,就是这圈圆边,如需使用,你就让你娘这样....它可以发射出......
“这根玉步摇材质略次些,没办法我实在没钱买更好的,但它扭开上面的凤头就可以用于....
“还有这把油纸伞,伞面我已经尽量画的最好看了,平常就是平常用法,危机时刻可以旋开伞柄,然后用来——”
周立寒:“............。”
“陈姨、老秦爷,”她扶额道,“我娘是在后宫,不是在战场。”带一堆解药毒药暗器进后宫算怎么个事儿?!
陈医娘盖了她头顶一掌:“后宫怎么啦?不是后宫让你娘滑的胎吗?在后宫就不会弄伤出血吗?后宫不是动不动有人下毒吗?你娘不反下毒总得备着些解毒药吧?”
“.....谁告诉您后宫这么恐怖的。”周立寒捂着脑袋,“再说了,我娘熬过了这么多年,走到这个位置,她能没点手段心眼子么。”
秦老匠难得唉声叹气一番:“当年我妹子若是带着我做的东西进宫,可能就不会落得那般下场了。”
周立寒沉默了,好吧,秦老匠他妹子、周庭霄他娘废皇后都栽了,而且还是栽得家族倾塌,那她还是给娘亲带去有备无患吧。
“行行行,就是那黑瓶儿别带了,指不定我都带不进宫门。”她用两根指头小心翼翼的捏起那装有剧毒的小巧瓶子,“就算能带进去,别是我娘还没用上,就被人搜宫告发了,私藏毒物就算尚未害人,也罪名不轻。”
陈医娘哼了两声:“去吧去吧,你再问问她还有没有别的需要,回来告诉我,下次你再带进去。”
周立寒:“好好好。”
秦老匠也点头:“和你娘说,要是她哪天不想待在宫里了,和我说声,我帮她神不知鬼不觉溜出来。”
周立寒:“........好。”
于是她提着满篮子含金量极高的玩意儿骑马上路,还没拐出街道,就遇上正面过来的周猎虎。
“姥爷!你不是在御林军吗?怎么又出来了。”周立寒诧异地在他跟前停下,“还....买了这么多的菜和肉?”
周猎虎很自然道:“我目前在炊事房,今日轮到我出来采买。”
“......,”周立寒嘴角抽抽,“姥爷,你可是国丈兼中郎将啊,皇上让你进去不是做饭啊,是接过我哥的班子,帮他收拢御林军。”
“唔,那得让你或你弟来接班。”周猎虎道,“御林军都是年轻人,我比他们教头的年纪还大,带不了。”
周立寒连连摆手:“正经军队我呆不住,周庭霄的话,估摸等他恢复身份了再说。”
正要调马头告辞接着走,又想起来问:“姥爷,我正要进宫去探望娘亲呢,你有没有想带给她的东西,或者有没有什么想交代她的?”
周猎虎瞧了篮子一眼,想了下,把腰上别着的斧子递给她。
周立寒:“?”
“您不会想对她说,如果情况紧急可以拿斧子自保吧?”周立寒一头黑线。
“那倒不是,”周猎虎奇怪地答道,“不用说什么,拿给她就自然明白。”
“...哦。”
周立寒来到皇宫门前,大内侍卫先将她篮子里的东西仔细查验。
“身份?”
“北镇抚司百户周立寒,陛下与琼贵妃娘娘的义子。月十五来入宫探亲。”
“可有信物?”
“......没有。”
侍卫把刀一横:“无以为证。”
啊这,周立寒傻眼,皇帝和娘亲也妹给她什么信物啊,这咋整?打道回府,让登之兄帮她找皇帝要个?
正寻思着,宫门里头一辆马车驶来,方才还铁甲铮铮的侍卫顿时齐刷刷蹲身行礼。
“贵妃娘娘。”
“娘娘可是奉皇上旨意出宫?”
香车小窗的帘子掀起,微微探出一张被轻纱拢着的清丽美妇面庞。
“非是出宫,只是来接我的义子,头次来,不认路。”她轻轻启齿,温婉的声音如清泉细流,“上次认亲草率了些,忘记给她入宫信物了。烦请侍卫弟弟们通融通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