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相拥,不,单拥中一动不动默然许久。
周立寒率先退了出来,目不转睛望着面前少年。
眨眼四年,转瞬周庭霄就比她高小半个头了。
完全不同于刚来时比同龄人明显的瘦弱矮小,如今已经是个长身玉立、猿背蜂腰的英朗少年。
确实可以讨一门婚事,负起当小丈夫的责任了。
先成家后立业嘛。
但是......
“周庭霄,你现在说你是开玩笑的,把方才的话收回,”周立寒也无波无澜地开口,“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还是我至亲弟弟。”
“为什么要收回?”周庭霄蹙上两道剑眉,双眼红得亮晶晶水汪汪,“表明心意之言,说便是说了,为什么要当没——”
“那你和乐台有什么区别?”周立寒冷笑一声:
“他已有爱妻爱子还要向下属表明心意,你不是很谴责他么?那你呢?你对你的至亲兄长表明不该有的心意,你不是比他更该被谴责么?你这是乱了伦理纲常!”
周庭霄拔高了嗓音:“我当然和他不一样!我心里从四年前到如今都只有兄长一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情,但以后也只会对兄长有这样的感情!”
周立寒道:“‘这样的感情’指兄弟伦理之情,你不要乱想。我当然知道我在你心里可以有独一份儿位置和感情,但那不是你方才说的‘喜欢’。”
“明明就是!”
“你还小,何况你来我家之前应该也没体会过真正的至亲兄弟感情罢?你对我只是这种感情罢了,至于你说的那种‘喜欢’,等你遇到合适的女孩子就会分辨了。”
“我早就遇到了,不论他到底是男是女,我都确定就是他。”
“不是说大通试下个月就到了么?赶紧洗洗睡明早接着复习,我找机会给你物色个好姑娘。”
“......。”
眼见周立寒转过身要走,周庭霄一咬牙冲过去——
“啪!”
周立寒顺手拍了个架子上的花瓶过来挡住他,周庭霄不得不接住,将花瓶火速一搁,正要再度出手,却忽见一条腿直朝他扫过来!
周庭霄擒住那纤细脚踝,正欲拿捏,周立寒却又飞来一记手刀劈向脖颈;他仰身一躲,她也挣开了腿,捉住他一只手腕,又抬腿想踢得他背过身来,揪住他另一只手腕,却不小心触发了袖镖的机关,一枚圆镖嗖地发射出来,周立寒忙侧身躲过。
周庭霄则趁这瞬息之间反握住她的手腕,想将人拉到怀前,却再次被周立寒一记高抬腿扫向脑袋,不得不撒手退开......
......三刻钟后。
周庭霄被仰面钳制在床上,双手被高高扣于头顶,两腿被另外一双腿紧紧压制。
急促的粗喘配一上一下的姿势,任谁进来看了都以为要发生什么共赴云雨的事。但实际上只是二人打架终于分出胜负了而已。
在周庭霄脸上看到了筋疲力尽,周立寒长出一口气,飞快地松开手脚,跳下离床老远的地方。
“看来我还是太惯着你了,四年来别说打你,连骂你似乎都没有过吧。”她一边喘息一边冷冷地说:
“下次再想跟我说这种不经过脑子的胡话,建议先做好被我痛打一顿的准备。等你哪天确保能打得过我了,再来我跟前作死。再见。”
她径直离开屋子。
没两步又折返回来,丢了几瓶跌打药给他。
周立寒一边走回自己屋子,一边骂骂咧咧。
她最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发生得极为猝不及防,但似乎又隐隐在她预料之中。
“乱捡人果然没好事。”她踹飞了脚下一颗碎石子,“外面还乱得一团糟,内部先着火起麻烦,这不是搞我呢吗。”
眼看那颗石子被她踹得不知所踪,周立寒扶腰站定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
算了,情窦初开的“青春期”弟弟能有什么错呢,没体会过兄友弟亲的落魄皇子能有什么错呢,不过是得知了乐台对她表明心迹的事,不过是生怕她被乐台被陈瑰意“抢”走至亲,不过是怕四年以来最能依托的人疏远离开罢了,能有什么错呢?
趁早给他找个妻子管管就行了。
反正大通试就剩一个月了,等那时肯定有一堆人操心他的婚事,自己稍稍把关一下,给他挑个身份合理、家世合理、形貌合理、人品合理的好姑娘。
想通之后,周立寒再次呼一口气,放松心情回到寝屋。没有去在意自己仍在砰砰律动的心跳,以为不过是打斗过后仍未平复。
......
......
第二天周立寒寅时末天还没亮就出了门,没给周庭霄做好饭,反正他在何屠户的饭馆四年,早也学会了下厨。
姥爷昨天一晚上都没有回来,周立寒还是很有些担心,虽然心里总认为姥爷这么厉害不可能出什么事,但就怕万一。
于是去找了负责巡视监察京城的锦衣卫,让他帮忙查查,昨日有没有一个外出寻工的魁梧老人,找的工可能是下厨、屠肉之类。
她很快得到了答复:姥爷被带去了五城兵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