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寒没有再追问,虽然她不了解先帝到底有几个皇子,此时也没必要再了解。
因为眼下最矛盾的问题是——与她有过节的是治宪帝,而与周庭霄有过节的是摄政王。
两个人得罪的,都是另一个人本可以投奔的。
“......那确实只能你留在岩城了,我一个人进京吧。”周立寒一副看破红尘的表情,好歹她还能投奔退居二线的摄政王,假如治宪帝非要她死全家的话。
看她的样子周庭霄也不难猜,兄长得罪的多半是皇帝这一方。
“兄长倒也不必如此悲观。”他真诚地说,“圣上虽然有些荒唐,但没什么心肺,不大记仇。尤其你得罪人是十一年前的事,说不定他们早就忘了。”
“哦,你是说摄政王看上去君子,实际上睚眦必报,不宜投靠?”
“兄长聪慧。”
周立寒发现老弟真的是一语三关,“...那你意思是你也要跟我入京?”
“当然,兄长在哪,我就在哪。”周庭霄用她的话回答她,少年的眼睛烁烁明亮,“我们是至亲兄弟嘛,有难同当。”
周立寒嘴角一抽,“你就不怕回去后被摄政王发现,他担心往事败露,继续杀你灭口?”
“不会,他如今不敢动我。”周庭霄笑得纯善,“除非他想被圣上逮住把柄,彻底失去朝政的地位。”
周立寒不自禁摸了摸手臂。看着自家老弟的笑容,为什么会起鸡皮疙瘩呢?
“再说吧,很晚了赶紧先睡。”她打了个大哈欠,今天又是噩梦后遗症又是赶工作交接的,“明日我再把活计收个尾,然后带你上山找姥爷。”
周庭霄诡异得挺高兴,“兄长好梦。”
他也想问问姥爷有什么身份呢。
姥爷的身份,决计不比秦老匠简单。
次日周立寒比往常早了一个时辰出门上职。直到太阳当空的辰时,卢经历又来了,径直到她文署来询问进度。
“差不多了,中午下职前可以全部弄完。”周立寒瘫在椅子上歇会儿,半闲聊问:
“卢大人,下官见识短浅,为免入京后频繁犯傻,可否请大人为我讲讲如今京中概况?”
她其实想直接问的就是皇权情况,比如治宪帝和摄政王如今到底谁占上风,这是最重要的,但不能明着直问;
其次,没那么重要但她更想问的是……她曾经的家,她的母亲和其他亲人,如今又如何了。
但这显然更问不得。不然她早就在和陈瑰意乐台的通信中就知道了。
“这可不好说啊。”卢经历显出些为难,“周大人心思玲珑,进京后又有乐千户带路,这都比我一张嘴说得周全。”
周立寒知道他是担心说错话,或者没说错但万一被她曲解了再传出去,最终背锅的还是他。
“我入京如此突然,总得了解一些,做些准备不是。”于是她掏出个小荷包放在卢经历手里,一脸诚恳。
“卢大人给我说些基本的,指不定我入京就能少说错话少做错事,乐大人也一定感激您对我照顾周详,万一我犯错了,也不至于牵连您,毕竟您已经对我尽言尽行了不是?”
卢经历收下荷包,哎了声:“也对,与周百户交代一些,也是我分内之事。但我能说的有限,只能告诉周百户不该结交什么人。”
周立寒垂首:“大人请指教。”
“你既是乐千户向皇上请来的,那便已经归为乐家麾下。所以万万不能结交摄政王的人,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先帝时期,今上和摄政王的关系。”
所以眼下看来,虽然当年太子已经成功继位为帝,瑾王不仅没在之前的夺嫡之战里被斗死,如今虽然退居二线但仍能为摄政王,说明二人的夺权之争还没了结。
周立寒点点头,“下官明白。那敢问如今皇室,除了圣上和摄政王,还有哪些贵人下官需要注意?”
卢经历道:“皇上同辈的王爷们都不在朝局里了。皇上子嗣不多,如今刚能上朝的只有大皇子殿下,他是皇后嫡出。但……皇后娘家与乐家有那么些纠葛,皇上也不喜外戚过多参政。所以,你懂的。”
“原来如此,下官明白了。”周立寒再度颔首。
就是说也别想着搭皇子的线,别以为不结交摄政王、搭上皇子了皇帝就喜欢你。小心皇帝非但不觉得你向着他,反而怀疑你要帮外戚发展势力,那一样得死。
“嗨,不过那些都是朝廷上的事,咱们干锦衣卫的,守好初衷,听皇上吩咐就行。”卢经历摆摆手,提出了最关键的一点:
“我经历司这边没什么事能得罪人,但你去北镇抚司么,断案子就不能像你在岩城断案这般痛快。什么案子该破,什么案子不该……什么案子该破几分,什么案子牵扯什么人……这一切就寓于事上,我不便多说了。”
说罢,他瞅了几眼周立寒桌面的文书,叹息一声:“周百户昨日得知升迁,没有多喜反而谨慎是对的。我看你似乎不仅能践行实事,做的文移也条理分明。若你日后觉得北镇抚司难过,那欢迎转来经历司。我这里上限虽低,但胜在一个安稳。”
若说前面那些话还是收了钱才说的,后面这番倒确实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