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哈哈一笑,眼光都望到了杜国瑞脸上。杜国瑞心中雪亮,四人是要自己上罗曼去,应驸马之选。说到容貌人品,文才武功,当世恐怕也真没哪一个青年男子能胜过自己。自己去罗曼求亲,这七八成把握自是有的。但若罗曼国国王讲究家世门第,自己虽是宜山的王孙贵族,毕竟衰败已久,在太昊只不过是一介布衣,如果太昊、渤海、邀月、曼陀四国各派亲王公侯前去求亲,自己这没半点爵禄的白丁却万万比不上人家了。他思念及此,向那张榜文望了一眼。颜柯达跟随他日久,很能猜测他的心意,说道:“榜文上说得明明白白,应选者不论爵位门第,但论人品本事。既成驸马,爵位门第随之而至,但人品本事,却非帝王的一纸圣旨所能颁赐。公子爷,宜山数百年来的雄心,要……要落在你身上了……”
他说到后来,心神激荡,声音也发颤了。颜陪东道:“公子爷做晋文公,咱四兄弟便是狐毛、狐偃、介子推……”
忽然想到介子推后来为晋文公放火烧死,此事大大不祥,便即一笑住口。
杜国瑞脸色苍白,手指微微发抖,他也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自来公主征婚,总是由国君命大臣为媒,选择功臣世家的子弟,封为驸马,决无如此张榜布告天下的公开择婿。他不由自主向刘慧如的背影望去,只见她站在一株柳
树下,右手拉着一根垂下来的柳条,眼望河水,衣衫单薄,楚楚可怜。杜国瑞自然深知表妹自幼便对自己钟情,虽然舅母与自己父母不睦,多方阻她与自己相见,但她一个身无武功的娇弱少女,竟毅然出走,流浪江湖,前来寻找自己,这番情意,实是世上少有。杜国瑞四方奔走,一心以中兴复国为念,连武功的修为也不能专心,于儿女之情更是看得极淡。但表妹对自己如此深情款款,岂能无动于衷?这时突然间要舍她而去,另行去向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公主求婚,他虽觉理所当然,却是于心不忍。颜柯达轻轻咳嗽一声,说道:“公子,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英雄大豪杰须当勘破这‘情’字一关。”
颜陪东道:“宜山若得复国,公子成了中兴之主,三宫六院,何足道哉?罗曼公主是正宫娘娘,这位王家姑娘,封她个西宫娘娘便是。公子心中要偏向她些,宠爱她些,又有谁管得着了?”
他平时说话专门与人顶撞,这时临到商量大事,竟说得头头是道。杜国瑞点了点头,心想父亲生前不断叮嘱自己,除了中兴宜山,天下更无别般大事,若是为了兴复大业,父兄可弑,子弟可杀,至亲好友更可割舍,至于男女情爱,越加不必放在心上。刘慧如虽对自己一往情深,自己却素来当她小妹妹一般,并无特别钟情之处,虽然在
他心中,早就认定他日自必娶表妹为妻,但平时却极少想到此节,只因那是顺理成章之事,不必多想。只要大事可成,正如颜陪东所云,将来表妹为妃为嫔,自己多加宠爱便是。他微一沉吟,便不再以刘慧如为意,说道:“各位言之有理,这确是复兴宜山的一个良机,只不过大丈夫言而有信,这张榜文,咱们却要送到丐帮手中。”
郑书刚道:“不错,别说丐帮之中未必有哪一号人物能比得上公子,就算真有劲敌,咱们也不能私藏榜文,做这等卑鄙无耻之事。”
申海广道:“这个当然。大哥、二哥保公子爷到罗曼求亲,三哥和我便送这张榜文去丐帮。到八月中秋,时候还长着呢,丐帮要挑人,尽来得及,也不能说咱们占了便宜。”
杜国瑞道:“咱们行事须当光明磊落,索性由我亲自将榜文交到丐帮长老手中,然后再去罗曼。”
郑书刚鼓掌道:“公子爷此言极是。咱们决不能让人在背后说一句闲话。”
颜柯达、颜陪东、申海广三人一齐点头称是,当下将丐帮众人的尸体安葬了。杜国瑞招呼刘慧如过来,道:“表妹,这些丐帮弟子为人所杀,其中牵涉到一件大事,我须得亲赴丐帮总舵。我想先送你回东海龙宫。”
刘慧如吃了一惊,忙道:“我……我不回家去,妈见了我,非杀了我不可。”
杜国瑞笑道:“姑
母虽然性子暴躁,她跟前只你一个女儿,怎舍得杀你?最多不过责备几句,也就是了。”
刘慧如道:“不……不,我不回家去,我跟你一起去丐帮。”
杜国瑞既已决意去罗曼求亲,心中对她颇感过意不去,寻思:“暂且顺她之意,将来再说。”
便道:“这样罢!你一个女孩子家,跟着咱们在江湖上抛头露面,很是不妥,丐帮总舵嘛,你就别去啦。你既不愿去东海龙宫,那就到燕子坞我家里去暂住,我事情一了,便来看你如何?”
刘慧如脸上一红,芳心窃喜,她一生愿望,便是嫁了表哥,在燕子坞居住,此刻听杜国瑞说要她去燕子坞住,虽非正式求亲,但事情显然是明明白白了。她不置可否,慢慢低下头来,眼睛中流露出异样的光彩。
郑书刚和颜柯达对望了一下,觉得欺骗了这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心中颇感内咎。忽听得拍的一声,申海广重重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刘慧如抬起头来,奇道:“申四哥,怎么了?”
申海广道:“一……一只蚊子叮了我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