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虚空仁心相阻,而李仙见到这“中原第一风流浪子”
的真面目后,既感失望,又是好笑,疏了提防,她虽知婆婆狡狠,却万万想不到她竟能这般坚忍。李仙前心后背,均受重伤,内力突然间失却控制,便如,立时要溃堤而出。碧瑶宫武功本是天下第一等的功夫,但若内力失制,在周身百骇游走冲突,却又宣泄不出,这散功时的痛苦实非言语所能形容。顷刻之间,只觉全身各处穴道中同时,惊惶之余,已知此伤绝不可治,叫道:“梦郎,你行行好,快在我百会穴上用力拍击一掌!”
这时上面忽然隐隐有微光照射下来,只见李仙全身颤抖,一伸手,抓去了脸上蒙着的白纱,手指力抓自己面颊,登时血痕斑斑,叫道:“梦郎,你……你快一拳打死了我。”
婆婆冷笑道:“你点
了他穴道,却又要他助你,嘿嘿,自作自受,眼前报,还得快!”
李仙支撑着想要站起身来,去解开虚空的穴道,但全身酸软,便要动一根小指头儿也是不能。虚空瞧瞧李仙,又瞧瞧婆婆,见她受伤显然也极沉重,伏在石阶之上,忍不住呻吟出声。虚空只觉越瞧越清楚,似乎冰窖中渐渐的亮了起来,侧头往光亮射来处望去,见第一层冰窖中竟有一团火光,脱口叫道:“啊哟!有人来了!”
婆婆吃了一惊,心想:“有人到来,我终究栽在这贱人手下了。”
勉强提了一口气,想要站起,却无论如何站不起身,腿上一软,咕咚一声,摔倒在地。她双手使劲,向李仙慢慢爬过去,要在她救兵到达之前,先行将她扼死。突然之间,只听得极细微的滴答滴答之声,似有水滴从石阶上落下。李仙和虚空
也听到了水声,同时转头瞧去,果见石阶上有水滴落下。三人均感奇怪:“这水从何而来?”
冰窖中越来越亮,水声淙淙,水滴竟变成一道道水流,流下石阶。第一层冰窖中有一团火焰烧得甚旺,却没人进来。李仙道:“烧着了……麻袋中的……棉花。”
原来冰库进门处堆满麻袋,袋中装的都是棉花,使热气不能入侵,以保冰块不融。不料李仙给婆婆一拳震倒,火折脱手飞出,落在麻袋之上,登时烧着了棉花,冰块融化,化为水流,潺潺而下。火头越烧越旺,流下来的冰水越多,淙淙有声。过不多时,第三层冰窖中已积水尺余。但石阶上的冰水还在不断流下,冰窖中积水渐高,慢慢浸到了三人腰间。李仙叹道:“师姊,你我两败俱伤,谁也不能活了,你……你解开梦郎的穴道,让他出……
出去罢。”
三人都十分明白,过不多时,冰窖中积水上涨,大家都非淹死不可。婆婆冷笑道:“我自己行事,何必要你多说?我本想解他穴道,但你这么一说,想做好人,我可偏偏不解了。小和尚,你是死在她这句话之下的,知不知道?”
转过身来,慢慢往石阶上爬去。只须爬高几级,便能亲眼见到李仙在水中淹死。虽然自己仍然不免一死,但只要亲眼见到李仙毙命的情状,这大仇便算是报了。李仙见她一级级的爬了上去,而寒气彻骨的冰水也已涨到了自己的胸口,她体内真气激荡,痛苦无比,反盼望冰水愈早涨到口边愈好,溺死于水,那比之如万虫咬啮、千针钻刺的散功舒服百倍了。忽听得婆婆“啊”
的一声,一个筋斗倒翻了下来,扑通一响,水花四溅,摔跌在积水之中。原来她重伤
之下,手足无力,爬了七八级石阶,一块拳头大的碎冰顺水而下,在她膝盖上一碰,婆婆稳不住身子,仰后便跌。这一摔跌,正好碰在虚空身上,弹向李仙的右侧。积水之中,三人竟挤成了一团。婆婆身材远比虚空及李仙矮小,其时冰水尚未浸到李仙胸口,却已到了婆婆颈中。婆婆也正在苦受散功的煎熬,心想:“无论如何,要这贱人比我先死。”
要想出手伤她,但两人之间隔了个虚空,此刻便要将手臂移动一寸两寸也是万万不能,眼见虚空的肩头和李仙肩头相靠,心念一动,便道:“小和尚,你千万不可运力抵御,否则是自寻死路。”
不待他回答,催动内力,便向虚空攻去。婆婆明知此举是加速自己死亡,内力多一分消耗,便早一刻毙命,但若非如此,积水上涨,三人中必定是她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