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这么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来。
这种时候最恰当的做法,就是提出“清妃还活着”——虽然他确实伤害了清妃,可是他也可以说,二十年前并非他放的火,反而是他从火场中救了清妃,才能让清妃活下来。
当然,或许事实并非如此,但是时隔多年,当年的事早已没了证据,他要怎么说,也就是他一张嘴的事。
总之,他有无数种办法可以安抚父皇。
可他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细细描述清妃的伤,以及他当年对清妃的折磨——这毫无疑问只会激怒父皇,火上浇油。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其中,似乎透着什么古怪。
还有曾经的很多事,她都觉得蹊跷,好像关于顾沧海的一切,都是一个谜,只有从他身上才能找到答案。
所以不能就这么让他死了。
………
回到宫里,景帝立刻让人安排了给清妃沐浴,然后找云浅来诊脉。
清妃的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虽然有些陈年旧伤,但基本都是外伤,如今也已痊愈,最严重的莫过于她被挑断的手筋和脚筋了。
云浅怕她难受,立刻扯开了话题,“当年的火,是娘娘自己放的吗?还是顾沧海为了劫走娘娘,故意欺骗众人放的火?”
此话一出,景帝的目光就紧紧盯在清妃脸上。
当年清妃放火自尽的事,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他一直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才让她被皇后诬陷,最后还为了不让他难做而自尽。
可是现在云浅提出的这种可能性,却让他更难受了。
因为如果真是顾沧海放的火,那就说明,清妃并无求死之心,可她先是被人污蔑,又是被人放火劫走,蒙受了二十年的苦难。
他不敢想,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是本宫自己放的火。”
清妃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复杂,转瞬即逝,而后淡淡的笑道:“说起来,如果不是顾沧海,本宫或许早就死了,所以皇上也不必怪他。”
云浅皱了下眉。
景帝心里一痛,“清儿,你怎么这么傻?巫蛊娃娃的事,只要朕查明真相,自可还你一个公道,你又何必寻死呢?”
清妃垂眸苦笑。
云浅看着他她黯然自嘲的模样,忽然道:“娘娘,父皇因为您自尽的事,自责了很多年,您当真不肯将真相告诉他吗?”
清妃惊讶的抬起头。
景帝和萧墨栩也错愕的看了她一眼。
什么叫……真相?
难道清妃说的,不是实话吗?
“本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清妃跟她对视几秒之后,眸色闪了闪,微微别开了视线,“你今日救了本宫,本宫十分感谢,栩儿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也是他的福气。不过本宫过去的事,不想再提了,你也莫要再提起。”
“我可以不提,可是娘娘……”
云浅直勾勾的道:“您就不怕,当年的事再发生一次吗?”
清妃瞳孔一缩,脸色刷的白了。
景帝蓦地沉下脸,“云浅,你到底什么意思,别再打哑谜了!”
云浅却没有答话,还是看着清妃,神色复杂的道:“娘娘,臣媳并非想要干涉您的人生,可您是睿王的母亲,往后便也是我的母亲。父皇那么爱您,睿王也一直牵挂着您,若是您再一次离开他们,他们一定会受不了的——比起这个,其他的任何事对他们来说,可能都没有您以为的那么重要呢?”
母亲?
清妃听到这两个字,眼眶一红,紧紧抿住了唇。
可是景帝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脸色顿时更沉,“云浅!”
“母妃……”
萧墨栩打断了他,目光深深的看着清妃,“儿臣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您了。您不要再因为任何原因离开儿臣了,好吗?”
清妃鼻子一酸,终于不受控制的掉下泪来,满脸愧疚的看着他,“对不起栩儿,母妃不是故意离开你的,只是……只是……”
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怎么也开不了口,欲言又止,不停呜咽。
云浅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清妃眼睫一颤。
下一秒,似乎受到了什么鼓舞一般,她终于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是,当年那把火,不是我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