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王死了!琅琊王战败了!永安王南下御敌……天启城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
这段时日,唐莲除了睡觉以外,每日只做两件事。
其一,担心南下抵御南诀的永安王萧楚河,他的师弟萧瑟;其二,沉思。
养伤的这段日子,他和应渊住在这里,相处日久,他发现应渊对自己很好,好到近乎反常。
——他院中信步时,应渊担心的目光如影随形。
——应渊为他把脉之际,总会温柔地说着一项又一项的注意事项。
若只有这些举动,还可以说是大夫对病人的关心。但……
一日,应渊为他把脉之后,他一边听应渊嘱咐一边倒茶,不慎被茶水烫到自己。
手背顿时就被烫红了,还挺疼,但这点疼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满不在意地甩了甩手,应渊却一把拉过他的手,温柔地吹了吹他烫红的手背。
唐莲臊红了脸,这……这……这用来哄姑娘的举动用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违和。而且……应渊的反应实在是太过激动了。
唐莲尴尬地抽回手,挤出一丝笑容,道了声谢,便随口扯了个由头离开。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他总会有意无意地留意应渊的一举一动。
应渊是真的很关心他,事无巨细的关心,这不禁让他心生疑窦,怀疑应渊对他是否对他别有所图。
几日后,应渊坐在窗边下棋,他走过去,看了一眼下到一半的棋局,由衷称赞道:“应渊君棋艺之精,世间少有,放眼整个北离,能在棋道上与应渊相提并论的人只怕不超过五人。”
应渊闻言一笑。半个多月前,他还说自己棋艺不佳,不肯与自己对弈。现在,他倒是不掩饰了。
“唐公子可愿与我对弈一局?”
这是应渊第二次邀唐莲对弈,只是上一次唐莲拒绝了,这一次他没有拒绝。
唐莲谦逊道:“在下棋艺不精,还望应渊君手下留情啊。”
时隔悠悠数千载,两人再次对弈,应渊温和地笑着,将黑子推到唐莲面前。
棋局过半,唐莲瞅准时机,问应渊为何要救他?
闻言,应渊捏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我之前不是说了吗,凑巧路过,顺手罢了。”
唐莲抬起双眸,望着应渊那略显心虚的眼神,忽然笑了起来:“应渊君仁善,你我纵然不识,却肯出手相助,这些日子更是对我关怀备至。”他顿了顿,笑道:“我若是个女子,只怕要误会应渊君的意思了。”
他这调笑打趣的语气,与记忆中的某位仙君如出一辙。应渊瞬间怔住了,盯着他,眼前之人以及周围环境迅速与记忆重合。
他这神情……难道真被自己猜中了?唐莲心中猛地一惊,抬手之际在慌乱间碰倒了棋盘中的棋子,几颗棋子瞬间被拨飞出去。
棋子落地,发出“哒”的声响,这声音瞬间将应渊从回忆中拽回现实。
应渊瞥了一眼地上的棋子,起身去捡,眼前忽地一暗——是深色的衣摆。他抬眼,就见唐莲慌里慌张地跑出去。他连忙起身去追,刚跑到门边,却又悻悻地止住脚步。
他不敢再追,更不敢问。
往后几日,唐莲总是想方设法地避开应渊,甚至还拒绝应渊来给自己看伤。唯一一次与应渊正面相对,是应渊实在受不了他的躲避、又着实担心他的身体状况,特意将他拦住。
应渊为他把脉之时,唐莲忍不住笑着自嘲自己是个无趣的闷葫芦,一点都不招人喜欢。
应渊默了默,沉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喜欢一个人,本就应该喜欢他的全部。”
唐莲一愣,脑海中不停地回溯自己过往二十几年的人生记忆,在他的记忆当中,似乎并没有应渊这样一位故人,他是何时喜欢自己的?总不能是自己昏迷的那个月吧?
唐莲愈发心乱如麻,倘若应渊真是在自己昏迷期间起了那些心思,那……太可怕了!
他又忽然想到一件事,若真如自己所想……他没趁自己昏迷做什么吧?
理智告诉他,应渊不是这样的人,可他还是忍不住这么猜测。
“放心吧,我没那么禽兽。”
唐莲一怔,“你怎么……”难以置信地紧盯着他,四目相对,他看见了应渊眼底不加掩饰的深情,和藏在深情之下的不安与恐惧。
唐莲又是一愣。
——好熟悉的眼神,这样的深情他似乎见过,他见过吗?
“嗯哼……”唐莲心中骤然一痛,他赶忙捂着心口,可无论如何他都压制不下心中的悸痛。
“唐莲,你怎么了?”应渊慌了神,问出这么一个毫无用处的问题后,才想起给唐莲输送仙力,替他缓解痛苦。
唐莲依旧捂着心口,弯着身子试图减轻心上的剧痛,忽然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满天星辰下,仙人期待地说:“……桓钦,我心悦你!”
繁华天街上,仙人冷漠地说:“计都星君当值辛劳,早些回去歇息吧。”
遍地黄沙下,仙人惊喜地说:“桓钦,久违了。”
幽寂的河边,他坚定地说道:“……来生我去寻你。”
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