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喜扯了扯宋之棋的袖子。
【二哥,这是什么?】
宋之棋从沉思中回过神,看向七喜手指的方向。
书页的边缘处,有一个不显眼的水印。
同心斋。
这是笔墨铺子的徽记。
浙州最多文人雅士,文房四宝销售紧俏。
为了扩大生意和口碑,很多卖笔墨纸砚的商铺都会在器物上刻印自家的名号,以便打响名头,也方便和其他商户区分开来。
这倒不失为一条线索。
宋之棋在书院学习数年,十分了解县城的商铺与行情。
算计他的人既然用了这么隐晦的方法,想必也不会让太多人知晓他的谋划。
送资料和买纸笺的,很有可能是同一人。
杜宝钏和宋知琴都见过赵六的容貌,去铺子里一问便知。
晚饭之前,宋冬来回了家。
他今日带着四喜和五福六福去镇上出售皮毛和野味,换了不少银钱。
出门的时候,七喜还没起床。
他们去镇上没有带七喜一起,小丫头肯定不高兴。
宋冬来便在铺子里买了许多七喜爱吃的点心,打算用吃食敷衍过去。
一进门,宋冬来就感觉家里的气氛不大对。
听完杜宝钏的话,他彻底沉默了。
乡下人读书不易,一家人节衣缩食、省吃俭用,都不一定能供出一个成器的读书人。
毁了这个家读书的苗子,几乎等同于毁了这一家人的所有希望和未来。
他暂时还搞不清楚,这人到底是针对宋之棋,还是想要对付他们一家。
虽说结果差不多,但性质相差很大。
如果是针对他们一家人……
这些人可以下手的目标,就太多了。
宋冬来环视一圈。
几个小娃儿面色惶惶、惊惧不安,他心中的郁气更甚。
无法宣泄的怒火和滞闷如同千斤巨石般,沉沉地压在他的胸口处,让他压抑又愤懑。
宋冬来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
“二福,你还是留在家里不要出门,你把册子给我,我去县城查一查。”
宋之棋没有反对,和宋冬来说了同心斋的位置。
夜色浓重,如墨汁倾泻。
窗外的一草一木都被压抑的黑暗笼罩着,连呼吸都万分沉重。
……
同心斋是城西一家有名的纸墨铺子。
店面虽然不大,却布置得清幽雅致、余韵绵长,很受年轻学子们的推崇。
店内的多宝格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笔墨纸砚。
散发着淡淡的书香气息。
宋冬来一进铺子,掌柜便满脸带笑地迎了上来。
“客官,您想买点什么?小店文房四宝俱全,还有近日新到的徽墨,上中下三品都有!”
“掌柜生意兴隆啊!”
宋冬来微微一笑,客气地道:“犬子最近习字勤快,家里的纸墨眼看就要用完了,我想给他再买一些回去。”
“客官体贴亲善,令公子必成大器!”
掌柜拱了拱手,引着宋冬来走到放纸张的桌案前。
“不知小公子习字多久喜欢用什么材质的纸张?小店虽不敢说应有尽有,但也算咱们桐陆县种类最齐全的一家铺子。”
宋冬来敷衍几句,选定了一刀上好的宣纸。
结账后,他故作不经意地问道:“掌柜,前几日,可有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后生来买过纸?”
“我瞧着他像是位读书人,出手也挺阔绰,应该买了不少的宣纸,掌柜可有印象?”
“二十岁出头,穿长衫……”
掌柜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临近府试,来买宣纸的年轻人着实不少,老朽记不清了。”
宋冬来想到杜宝钏昨夜的话,再次出言询问。
“他那右手手腕处,似乎有一块胎记,有铜钱般大小……掌柜可曾见过?”
杜宝钏前日给赵六端茶,赵六伸手来接的时候,杜宝钏看到了他手腕上的胎记。
虽然一闪而过,杜宝钏却很有信心,说她绝不会看错。
掌柜拧眉想了想,依然摇头。
旁边的小伙计忽然插嘴道:“掌柜,这人我知道!”
宋冬来和掌柜齐齐转身,看向小伙计。
小伙计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眉眼灵动,很是活泼。
“那位手上有胎记的公子,”他歪着脑袋思忖,有些犹豫地道:“他很小气啊,一点都不大方!找零的铜板他都数了两遍,方才罢休。”
“这人,怕和郎君要找的人,不是同一个吧?”
宋冬来问道:“你就因为这个,才记住了他?”
“呃,也不全是……”
小伙计吞吞吐吐,看向掌柜。
老掌柜白了他一眼,“知道什么你就说,咱们铺子正当经营,没有不可告人之事!”
小伙计哦了一声,面上带出几分委屈。
“那位公子进门的时候,我正在擦拭门口的柜子,退得急了些,不小心撞到了他,他就……他就踢了我一脚!”
小伙计心有余悸,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