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
王翠兰泪盈于睫。
沁水的眼眸望着孔智光一眨不眨,欲语还休。
她本来相貌不差,今日还着重打扮了一番,倒也风韵宜人。
孔智光的神情却没有太大波动,只是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表妹坐吧,咱们说说话。”
王翠兰咬了咬唇,依言坐了下来。
孔家是玉溪镇上的乡绅富户,王翠兰的母亲是孔家旁支。
因为杜家村和玉溪镇相距不远,小时候王翠兰经常跟着母亲去孔家做客。
一来二去,就和孔家三房的孔智光熟识起来,他要称呼王翠兰的母亲一声姑母。
孔智光既非长房也非嫡孙,在孔家一众儿郎里并不突出,但他也至于会娶个乡下姑娘。
王翠兰被母亲提点得多了,知道得为自己谋后路。
如果她能嫁给孔智光,就可以摆脱农女的出身,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村里人都要高看她一眼,她更能将处处压她一头的杜宝钏比下去。
于是,王翠兰对孔智光亲近讨好、处处关心,也博得了他的另眼相待。
谁知。
孔家老爷子一日从省城回来,提及了安家之事。
安知州和老爷子有旧,他那嫡次女身体不好,怕是日后生养也有些困难,安知州就想找个知根知底的人把闺女嫁过去。
说是嫁,婚后却会让他们单独开府,在府城丽安生活。
这相当于招了赘婿,只是没有明言罢了。
安知州将闺女的情况说得一清二楚,没有丝毫隐瞒。
孔老爷子也如实告知了自己的几个儿子,让他们回去商量,看哪个孩子年龄合适也愿意此事。
安家可不是一般的门第。
成为知州大人的女婿,以后的人生可以少奋斗多少年啊。
而且人家还说,会做主给男人纳妾。
这不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
孔家几个适龄儿郎都跃跃欲试,孔智光也不例外。
他读书并不突出,对科举也不感兴趣。
唯有商贾一事,颇有几分心得。
但士农工商,从商乃是最不入流的行当,孔智光心知肚明,从未对别人说过自己的打算。
得知锦衣阁竟然是安如意的私产后,他对这门婚事就更加上心了。
王翠兰时不时来镇上孔家,也从众人口中得知了安家招婿一事。
孔智光开始和她保持距离。
这让王翠兰心生警惕,心里也越发地着急。
那日孔府宴席,王翠兰下定决心要找孔智光问明心意。
被拒之后,她给孔智光下了药。
原以为这样就能成就婚事,却没想到孔智光比她想象的还要决绝。
他说,如果王翠兰要当众宣扬此事,他也会坚持到底,大不了两人一起身败名裂,他绝不会娶她。
孔智光径直扬长而去。
王翠兰伤心欲绝又失了清白,心神大乱。
更让她措手不及的是,只这么一次,她就怀了身孕。
想到过去的这些纠葛,王翠兰心里有恼怒、有愤恨,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思惨杂其中,让她难以平静。
“表妹,我这次约你见面,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毛蛋的事。”
王翠兰微微抬眼,语气里带了些许嘲讽。
“表哥就不担心,毛蛋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这事,孔智光在当年知晓之时,就派人暗中调查过。
孔家男儿腰间都有三颗小痣,呈品字形排列,所以毛蛋必是孔家子孙无疑。
那年祖父过世,他回玉溪镇奔丧。
王翠兰求见,告知了他长女杜明月的身世,他太过震惊,竟然再次着了王翠兰的道。
没想到,这回她又怀了身孕。
毛蛋出生之后,王翠兰就托人给他送信。
她也知晓他和安如意多年无子,知道这个孩子他肯定放不下。
但孔智光不会任她拿捏。
还是那句话,要想身败名裂,他奉陪到底。
直到今年,岳父和舅兄体恤和他提及子嗣一事,安如意也同意过继,他才提出想从孔家找人。
他知道安如意并不喜欢安家那些族人。
果然,安如意没有反对。
“表妹,我和毛蛋不曾见过面也没有什么感情,他对我来说,和陌生人没多大区别。”
“但你自小抚养他长大,想必感情深厚,也想让他日后有个好前程。”
孔智光的语气十分平静,“如果是我想的这般,你就该好好思忖一下,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当讲。”
王翠兰顿住。
她已不是十四五岁的懵懂少女,她有两个孩子。
杜振江一个乡下木匠,给不了他们锦绣前程,要想两人改变命运,只能依靠孔智光。
而且,王翠兰还有更隐秘的心思。
她知道安如意身体不好,随时可能一命归西。
孔智光是安家的女婿,不是卖身给他们,安如意死后,他肯定可以再娶妻室。
她是毛蛋的生母。
只要运作得当,她就有机会二嫁孔智光,和他再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