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缺每年给何有成五百两,让他帮忙照看宅邸,日常所用之物,早已置备齐全,随时入住都不是问题。
入夜。
书房里面点起青铜连枝灯,七座盏盘齐亮,灯火通明。
桌上账簿的堆积起很高一摞,几乎跟陆缺的头顶齐平,他埋在账簿里,随意翻看八年以来采邑的税收和去项。
这也是何有成的要求。
涉及到银子的事,必须一板一眼,免得被人诟病人品。
但陆缺已经算是资深修士,不能说视钱财如粪土,也不愿在这上面多耗费心思,翻了翻总账簿就作罢了。
采邑税收尚有八万多两的结余。
陆缺把账簿放回书架,看了眼何若若。
姑娘一直站在桌旁伺候,似乎是在等着被吩咐,无奈真没什么活,这不免就让她感觉局促不安。
初来乍到的伺候丫鬟,不表现的勤快点,可是会被辞退的。
“嗯……”
“侯爷,什么事。”听见陆缺嗯了一声,何若若立即回话。
“咱们靖南郡用人的话,似乎还要签用工文契是吗?”
“体面的铺子或府宅是要签的。”
陆缺点点头,转身摊开笔墨纸砚,给何若若书写用工文契。
他也没有见过用工文契是什么格式,在压榨人这方面更是毫无造诣,全是想当然的写,边写还边征询何若若的意见。
逢年过节封十五两够不够用?
居住的房子需要几间?
她孤身离家,又不准备再嫁,帮她置办多少的田产,才能作为老来的生活依仗?
何若若盯着文契上面的字看,认得五六成,凭借这五六成就可以判断陆缺说的和写的并无差别,她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眉睫不停眨动,眼眶逐渐红了。
陆缺写完用工文契,吹了吹墨迹,压上三桥乡侯印信。
做完后。
他把用工文契递于何若若,又塞过去两张百两银票。
“明天去裁缝铺做几件漂亮衣服,遇到喜欢的首饰就买来戴,咱们侯府也算体面宅邸,府里的人不能太寒酸。”
何若若的手都有些颤。
寻常百姓一辈子的积蓄,都未必能攒够两百两,更别提用百两面额的银票。
她触电似的推开道:“侯爷,您愿意收留我已经是天大恩德,这银子我绝对不能再拿。”
“以后还要让你照看宅子呢。”
“我一定会照看好!”
“那就更应该收下这些银子,好了,回去休息。”
………
翌日。
陆缺到父母和叔父的衣冠冢前祭拜,回来时绕到镇口,在吴婴坟前摆上祭品,坐在墓碑旁边说了会儿话。
感觉也没说什么,可时间就到了未时。
“过几天再来看你。”
陆缺弯曲手指轻叩墓碑,就像从前开玩笑,随手轻叩吴婴脑门。
………
回到侯府。
陆缺倒了两杯清水喝,进入卧室,先把牡丹薰炉取出来。
此薰炉从陆缺拜入参合宫一直在用,将近三十年年了,皮壳温润如玉,未点熏香也有香气依稀。
他揭开炉顶,添上玉合静心香,将熏香点燃。
白烟从炉孔流淌出来,渐渐落了桌面一层。
沉郁香气扩散。
陆缺先向外面的何若若嘱咐:“若若,这几天,如果有县里差役或者商贾来拜访,你拿我的侯爵印信打发他们,另外给每个人封五两银子,东西我都放在书房桌子上。”
“那何大叔呢?”
“我跟他讲过回来修行,他几天不会过来。”
“哦。”
陆缺往前窗前走了几步,“另外,家里的房间比较多,你一人打扫不过来,趁这几天到外面再物色两个丫鬟,以后你就管着她们。”
“可不可以找我在渡口姐妹?”
“你说了算。”
“我现在就去物色!”何若若转身告退,很是扬眉吐气地回了镇外渡口。
府宅安静下来。
陆缺撩起衣袍盘坐在卧室中间,不思不念,让心神自然澄清,随后从咫尺空间取出三只古朴木匣。
第一只木匣放着五枚枯荣果,其中三枚品质低劣,歪瓜裂枣,都是以前在无虚海收集的;另外两枚浑圆饱满,乃宗门奖励,品质没的说。
第二只木匣放了六枚伏海水晶,全是行侠仗义所得。
第三只木匣最为特殊,匣盖上封着一张紫金符箓,符文玄妙,涟漪阵阵,陆缺并没有立刻将之打开。
刺蛇岛一战好像过去了很久。
这些年里。
陆缺始终记得,吴婴依依不舍地逝去时的那个黄昏,也记得当时何其苍白无力。
那一战……
不是他们赢了,是善良干净的吴婴妹妹,用生命柔化了九婴的秉性,甘愿赴死,九婴不愿再打了。
事后苏寒衣讲,当时即便她真身在场,也未必能保得住陆缺他们。
刺蛇岛之战能活下来存在侥幸。
但修士哪儿能靠侥幸活着?
陆缺想了很多,在这八年以来,一直都没有再用乾坤化气壶提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