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青现在是真元宗海字辈的大师姐,同辈之表率,并且常常教导师侄修行,身上自然生出几分长辈的气象。
哪儿像是门高庭深的参合宫,如结婴的苏寒衣也会被人叫苏丫头;陆缺就别提了,大长老们提起他往往用“那孩子”指代,仿佛乳臭未干。
都是形势造就罢了。
“丰姑娘也来了……”杜青青和乘涉水飞舟降落的丰滢点头示意,然后又跟陆缺笑着闲说道:“这些年你功成名就,我们远在无虚海都常常说起你,不少师侄都向我打听陆侯爷学的什么术法用的什么灵器,居然会这么厉害。”
“你怎么说?”
“陆侯爷极善偷袭!”
陆缺怡然笑道:“这不是把我的底牌全给暴露了。”
杜青青扬了扬手中鱼篓,“我给你们做饭接风,边吃饭边叙话。”
“叫上吴婴妹妹。”
“这可就不巧凑了,她前几天回宗就闭关了,说是闭关很久,不过不用担心,师妹早就洗去少女时节的争胜之心,处事谦恭和气,修行也非常勤勉。”
吴婴在吴崇海峡截击鲁道靖,身死而神不灭,凭借着九婴残魂的强大力量,召唤数以万计的夜月水母祭献毒性,补充本源,起死回生,身体此时已经没有大碍,不过经络尚需梳理,暴涨的道行也须运功沉淀,自然需要做一次长足的闭关。
当然。
杜青青并不清楚吴婴的真实情况,只是听吴婴自述说要冲击筑基后期。
陆缺点了点铁面面具道:“没关系,反正这回我要在吴州住很长时间,总能等到她出关。”
………
白露节气。
小宁河里的残荷彻底凋零成了荷梗,碧水如镜,映照其影,就好像悬在云水之中的枯瘦墨痕。
而此时桂花已经开了。
青石板铺就的街面碎花一层,甜腻花香飘散到了三桥镇各个巷弄,也隔河吹到了陆宅。
陆缺在真元宗待了三天,独自回到三桥镇,正遇见烟水靖南的大好秋光。
可惜他不是宁归,对这种景色没什么感觉。
八月初二。
陆缺正在房间打坐运转《断古心法》,忽然感觉有熟悉的气息临近宅邸,立马起身出门。
微微如雾的秋雨之中。
苏寒衣白衣胜雪地出现在了门前,脸上蒙着一层面纱,眼眸如常清冷,没有半点旅途劳顿之色。
陆缺搓着手道:“我还以为是琼台仙子临凡,原来是师傅驾到。”
苏寒衣身旁的雪初五接话道:“这根本没有区别好不好。”
“对啊。”
苏寒衣眸生照夜寒霜之色,说道:“你们俩以后可以留在靖南郡不回去见我,听见你俩说话我就头疼。”
陆缺道:“师傅也在靖南待几日吧?”
“师叔。”
“陆师叔!”
正说着苏寒衣后面又闪出两道身影,一位是平常脸色凶巴巴的扈小香,一位是浓眉大眼的薛昂。
看到两位师侄,陆缺满脸诧异道:“师傅你怎么把他俩给带过来了。”
苏寒衣道:“先去给我打水洗脸去,待会儿跟你说。”
陆缺把四人迎进正厅,吩咐薛昂去井中汲水,自己则到灶房烧水沏茶,一刻钟后做完了所有事,端着滚烫的茶水递给了苏寒衣一杯。
薛昂在陆家宅邸周围晃悠了一圈,见宅邸临河而建,檐瓦生烟,门外又有青青郁郁的桑林,风情颇为清幽雅致,与临州的建筑风格大不相同,心里喜欢的不得了,兴冲冲地跑进了正厅里面,“师叔!师叔!”
“什么事?”
“就是说您也没有什么子侄亲戚,将来这座院子可不可以由我来继承?”
陆缺猛然瞪眼:“……”
已经把面纱摘下来的苏寒衣,听到了薛昂的话,忽然倾国倾城笑了笑。
好呀,报应来了。
原来还有人能治得了陆缺。
薛昂满脸真诚道:“师叔,我真的特别喜欢你家的宅子。”
“这宅子姓陆。”
“我也可以姓陆!”薛昂在世俗的家里还有三个哥哥,改姓并不影响薛家传承。
陆缺看着薛师侄无赖的嘴脸,感觉让他留在家里,往后的日子肯定不能清净,没好气道:“师傅麻烦你把这货带回宗门,我怕哪天受不了,会把他打死。”
苏寒衣垂目笑道:“当年你拜我为师,我也常做此想。”
薛昂哈哈大笑,声震屋宇。
苏寒衣挥了挥宽大衣袖道:“薛昂,扈小香,你们俩先出去走走,我有话要跟你们陆师叔说。”
“是!”
“是!”
两人暂时离开陆宅。
陆缺大大咧咧地坐到了苏寒衣对面,自倒了杯茶灌下去,没好气道:“前些日子偶遇康表姨,厚着脸皮讨了些春山茶,本是想着师傅来吴州孝敬师傅的,您可倒好,给我带过来个活宝烦我,咱们的师徒情谊已经淡薄至此了吗?”
苏寒衣看了看杯盏,器皿虽不雅致,但茶叶的确是天渊剑宗上等的春山。
她笑道:“带薛昂和扈小香过来并非我的意思。”
“那是哪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