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内侍紧接着认真道:“长公主已经下了诏令,为宋侍郎与杨敬之两起案子平反,现已贴下全城告示。圣上更是亲自下诏,为宋侍郎追谥守正,加赠银青光禄大夫。”
“朝中另有抚恤银三百两,丝绢两百匹,粮米百石。咱家已经安排好,都让人送到了西康坊。”
宋灵淑听到这话,才露出了真正喜悦的笑容。一时之间又是兴奋,又是手足无措。她抚了下摆朝刘内侍的方向下拜,高声道:“谢长公主,谢圣上隆恩!”
这几年累加在父亲身上的罪名终于能洗清了,没想到圣上会如此重视此事,亲自下诏追谥赠官,如此一来,便再无人敢质疑父亲的为人。
刘内侍站在原地,代为受下这一拜,笑道:“圣上得知刑部审理结果,立刻便下了诏令追谥,还让人到宋家以及将军府送去了抚慰。”
“谢谢刘内侍!”宋灵淑也向刘内侍真诚拜谢。
刘内侍笑容和蔼,扶了一把道:“咱家当不得你这一拜,此次能铲除水神会,查抄逆党,你居首功。”
“长公主说了,以姑娘的才干不输任何男儿,将来便是封侯拜相,也未必不能。”
宋灵淑没有被这话冲昏头脑,冷静了下来,姿态谦逊道:“蒙长公主厚爱,灵淑只在断案上略有小得,当不得这般夸赞。”
刘内侍不赞同道:“诶…便是姑娘提交上来的治水之法,也非常人能想得出,谁说这不是才能卓绝!”
“此法早由杨敬之提出,也非我一人之功。”
刘内侍眼神流转,亲自给她倒了杯水,道:“咱家知道,若非姑娘早有意来江州,又怎么会去寻找杨敬之的女儿。姑娘也不必谦虚,长公主心里都清楚着,该是谁的功劳,一分也少不了。”
刘内侍语气放缓,后一句明显带着安抚。
宋灵淑内心一怔,笑容诚挚地朝他拱手道谢。
看来,圣上急着下诏,对父亲追谥赠官,也是想借此阻止长公主对她的封官调派。
她已经脱离了宋家,与将军府亲近。如此来看,圣上对将军府是存有几分忌惮。
无妨,她对官职一事看得不重,来日方长。
刘内侍继而又聊起了最近的朝中大事,还有接下来的东南河渠扩修,宋灵淑顺势向刘内侍打听起新任刺史的来历。
刘内侍露出颇为无奈的眼神,“说起来,王刺史会来江州是有些巧合。当时京兆府闹了一出案子,这位王刺史当时还是京兆府少尹,性子十分强硬,几位大臣也因此事争吵不休。最后魏国公上书亲荐,长公主这才决定派他来江州。”
“京兆府的案子,什么案子?”宋灵淑一听便觉得有些不寻常,寻常大案都会移交刑部,又怎么会引发朝臣议论。
“这原本就是一起小案子,有人卖出自家祖宅,前后分别收了两家的钱,那两家争执不下,皆认为是自己先来的,要求对方退出。”
刘内侍啜了口茶,接着道:“这其中一方是中书郎的家眷,而另一方是魏国公夫人的娘家侄子。案子便移交倒了京兆府,王云礼将宅院判给了吕家。之后便有人传出谣言,说京兆府王少尹偏袒吕家,太失公允…”
宋灵淑疑惑道:“此案只需细细审问卖出宅院之人,就知是谁先出钱购置,怎么会引发偏袒吕家的谣言?”
“因为此人撒了谎,在堂上前后供词不一,后来他又改说是有人胁迫于他,这才改了口供。”
案子涉及了新任中书侍郞潘常新,宋灵淑不禁想到,或许案子真相已经不重要了,有人是想借此案故意挑起王家与中书郞的矛盾。
刘内侍捂嘴笑道:“御史台上书上弹劾,王云礼直接带着卷宗入内廷,要求御史台重审此案,还闹到了长公主前面。”
“那中书郞是怎么说的?”她十分好奇潘常新是什么态度。
刘内侍眼神中饱含深意,道:“中书郞只道不过是谣言,不足为信。”
闹到这个地步,想必潘常新也不敢出面劝和了。
她看不出这其中有谁在推波助澜,但此事应该不会这么简单,背后肯定还有别的深意。可为何会突然针对王家人?难道荣国公府又起了什么心思。
刘内侍见宋灵淑还在沉思,便又道:“事已至此,长公主便顺水推舟,将王云礼派来了江州,由他来此倒也合适。”
她心道,以王云礼的性子,暂时避开朝中争端确实是一件好事。如今江州局势稳定,修河渠一事也有沈侍郎担着,早已不是人人畏惧的差事。
宋灵淑想起刚刚在府衙见到翟云霁,试探道:“我记得翟司马是新科进士,能这么快被得到调派,想必殿试十分出众吧?”
刘内侍道:“长公主本就有意提拔今年的新科进士,殿试前三甲者可直接调派。这位翟司马被钦定为榜眼,长公主便着派他与王云礼一同来了江州。”
“原来如此。”宋灵淑恍然,今年科举发生了考题泄露,长公主早有意开恩科,也算是祸福相依。
“现在姑娘已经平安归来,咱家明日便回西京,可有什么需要咱家带话的。”
宋灵淑郑重揖首道:“麻烦刘内侍转告长公主,灵淑定不会让江州再面临水患之危,请长公主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