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训得差不多了,叉腰站在那儿喘着粗气,康令昊这才嗫嚅着挤出一句反驳。 “那,那我也不知道推他一下,他就这样了啊……” “你还狡辩!” 见贺七娘气得似是要动手,方砚清忙是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劝道。 “七娘勿恼,勿恼。康郎君只是性子直率了些,无碍的。” “二郎,你怎的尽是维护他?分明是他无礼在先。” 冲康令昊使了个眼色,见他点点头,无声念了句“狐狸,多谢”后,二话不说掉头就跑,方砚清稍一用力,抓紧掌下圈住的手腕,止住贺七娘转头打算去追的动作。 埋怨地瞪了方砚清一眼,贺七娘说出口的话,带了她自己也未察觉的嗔怪。 “我是为着给你出气,结果,你反倒还去维护他。” “好~是砚清失礼,不懂二娘的维护之情,还请二娘勿怪。” 险些被故作殷勤小意的方砚清逗笑,贺七娘轻哼一声,挣了挣手臂,想将自己被他握住的手腕收回。 结果,方砚清却似全然未觉,只依旧浅笑着引了她往他的屋子那头走,并柔声向她解释道。 “今日出门,新得了蜜糖制成的果子,听人说味道极好,想来你也会喜欢。” 明还隔了身上的羊皮袄,贺七娘却觉得一阵一阵撩人的热意正从手腕处传来,一点点钻进她的心里。 跟在身后,她这才一点点抬起眼眸,稍显放肆地注视着方砚清的背影。 伊州风烈寒凉,一阵风席卷,便有一阵散不去的凉意侵蚀。 所以,这会儿的方砚清也已穿上了同内里袍服颜色一致的,玄黑色的皮毛裘衣。看上去,很是雍雅、贵气的模样。 明明大家都穿的是御寒的厚衣,但怎么,他穿着就是一点都不臃肿呢? 贺七娘闷闷不乐地垂下眼,看一看自己被羊皮袄裹得平板板,毫无一点线条变化的胸腹,嘴角往下瘪了瘪。 要么,她也去弄件好看些的袄子穿?至少,得看上去像个女的才行吧? “七娘?” “啊?啊!没事,哈哈,我刚想别的事去了。” 贺七娘跟着方砚清进了他的房间,这才发现,远松和栴檀二人正一人占据着屋内一角,忙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心中那少许担心与方砚清独处的尴尬霎时消散,贺七娘抿抿唇,只作已经全然忘了那晚的事,乐滋滋地由方砚清引到坐榻上坐下,吃起了他新得的蜜糖果子。 见她喜欢,方砚清勾唇一笑,又往她手边递了一盏茶,轻声劝着。 “用些茶水,润润嗓子。快要用晚食了,你也少吃些。” “嗯,多谢二郎。” 咽下果子,贺七娘接过茶,灌了一口后舒服地长吁一口气,整个人也跟着轻松了起来。 “说到晚食,我这几日出门打听阿耶的消息,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这边用炙肉时都要放那安息茴香。我之前从未吃过那个味道,第一次闻见时,我还打了好久的喷嚏。” 人一轻松,便也有了闲聊的兴致。 贺七娘雀跃地同方砚清讲着她这几日在伊州见到的,那些让她觉得新奇的事情,而方砚清则是一一应和着她的话,时不时还说说自己的想法。 等到茶和果子都用得差不多,眼瞅着又到了晚食的时辰,贺七娘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她的分享,笑眯眯地接过远松为她包好的果子,同方砚清道别。 正要出门,身旁相送的方砚清忽地出声,问道。 “七娘现在还未打听到贺家阿叔的消息,这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慢慢停下步子,贺七娘垂眼思索了片刻,转而扬起灿烂的笑脸。 “二郎,我打算暂时留在伊州了。我要在这里,等我阿耶回家!” ———— 送了贺七娘回房,方砚清在转过身的一瞬,敛了眼底的笑意。 忆起先前在她门前,贺七娘教训康令昊时不经意显露出来的亲近与维护,方砚清眼底晦色更显。 “远松,去办两件事……” 目送远松领命离开,方砚清这才转了转手中的戒子,将目光投向邸店外的浓黑夜色,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