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着腰牵了马儿,悄无声息地往村舍靠近村尾的方向移动。 只待踏出村尾之前,贺七娘拍了拍这匹好似通人性的枣红马,轻声叮嘱道。 “你一定要跑快些,务必使出全力去跑,别让他们抓到你。等到日头爬上正空,你再回来,我们在这里等你,好不好?” 马儿亲昵地用鼻子拱了拱贺七娘的手心,而后也不用她扬起马鞭。径直抬高前蹄,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后,它飞快往村舍后的胡桐林跑去。 “马!是康令昊的马!” “快追!” “留几个人在这里,把每间屋子都查一遍,其他人,给我追。” 听得大部分人都如她猜测的那样,追着康令昊的坐骑去了胡桐林,贺七娘狠狠擦一把额头沁出的冷汗,连忙牵着驮了昏迷不醒的康令昊的毛驴,继续悄悄朝着村头方向而去。 一路借助这村舍里残留的颓垣败壁,贺七娘屏住呼吸,猫着腰,一一躲开那几个搜寻的人,往村外摸去。 走着走着,眼见马上就要摸出这处废弃的村落,后头突然响起一声厉喝。 “什么人!” 听得动静,贺七娘也没回头,牵着她的毛驴,撒开腿拼了命地往前跑。 “有人!有人!快!上马,上马!” 也不看前头是往那个方向,贺七娘埋头就往前冲。 听得身后的马蹄与喝斥声越来越近,喉头跑得一阵又一阵的铁锈味涌起,她也全然不敢松懈。 就这样拼命往前跑着。 一时之间,她竟已分不清,眼下到底是在陇右的茫茫戈壁,还是回到了东都城外,那燃了一座小院的山林之间。 身后,隐有箭矢破风之声擦着她的耳畔飞过。余光瞥见泛着寒光的箭矢,在她身旁的砂石地里砸出一声脆响。 虽是险些腿下一软摔倒在地,贺七娘仍是一咬牙,径直跑过去,用力一把抓起了那支箭。 指腹猛力间擦过凹凸不平的砂砾石块,被磨得火辣辣的疼。 但贺七娘来不及多想,只死死抓着那支箭矢,牵着她的毛驴,奋力往前跑。 身侧有纵马之人超过,高大的马匹上,叫人看不清模样的虬髯大汉手持弯刀坐于其上,赫然拦下了贺七娘的去路。 身后穷追不舍的马匹接二连三追上,他们操控着身.下.的坐骑,围着被迫停下脚步的贺七娘缓缓绕圈。 看清了毛驴上趴着的身影,骑坐在马上的人发出阵阵狞笑,驱使着马儿绕圈,就像是在逗着被封在陶瓮里,无路可逃的蛐蛐。 感受到一道道难掩龌龊意图的视线扫过她的头脸,贺七娘松开手中毛驴的辔绳,忽地从驴背上扯下康令昊的短弩,将自己捡来的那支箭,搭在了上头。 可她的这番举动,显然没能恫吓住眼前任何一人。 这些亡命之徒愣了片刻后,竟是骑在马上捧腹大笑起来。 “这趟走的还真是不亏,既能弄死康家那小兔崽子,还能得个美人儿可以带回去犒劳弟兄们。” “哈哈,你们快看,这娘们儿还挺泼辣。长得嘛,倒是像个胡人,不过这皮子看上去,还真是细嫩得一点都不像陇右的女人。” “要我说啊,这脸都这么白嫩,那身上的皮肉,嗯?哈哈哈哈哈......” 他们同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再度狞笑起来。 难听的污言秽语叫人作呕,贺七娘将视线落定在这个由马圈出的圆圈上。选定一点,咬紧牙,将手中的弩举起,她对准那个点上的虬髯大汉。 “哦哟?小美人儿,你这小手,会射箭吗?来来来,往老子这里射。” 哄笑声下,那大汉大力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将脖颈及前胸袒露在贺七娘的视线中。 他握着马鞭的那只手,点在自己的心口处,眼神混沌污浊看向贺七娘,笑得尤为张狂。 “来来来,往老子这里射。不过小娘儿们,你下手可得狠一些,要是没弄死老子的话,老子待会儿第一个先玩死你......” 贺七娘双手持弩,一腿轻轻踢了踢身边的毛驴,示意驮了康令昊的它,待会跟着她直接往那点之外跑。 衣襟内,还藏了匕首。 贺七娘心知这次是赌,但眼前,也由不得她选赌,还是不赌了。 赌输赌赢,至少,她都尽力了...... 用力按下扣下弩上悬刀,箭矢泛起寒光,往前射去...... “哈哈哈哈......嗬,嗬......” 虬髯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