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紧了唇,连带着就是上翘的眼角,都有些垂落耷拉。 “内里,可是有什么误会?亦或是,变故?” 村里人人皆知,贺家七娘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婿。 是在贺家阿郎未失踪前,为她定下的婚约。 方砚清初到洛水村没多久,就从旁人口中,得知了贺七娘的这桩婚约。 自然,也知道了许瑜的身份。 知了他当年同祖母一老一小,自外地迁徙而来,得了同为外来户的贺家不少帮扶。 同为读书人,自也知道,那许瑜两年前过了解试。他被举荐入了东都书院,现正备着来年春试。 村中不少人戏言,只怕这贺家阿郎,当初就是为了让他这膝下独女做了状元娘子,这才会帮助许家祖孙的。 从这样的言论之中,方砚清自是不难看出,世人对这桩婚事的评价,总归都是好的,是羡慕的。 可如今,婚约双方之一的贺家娘子,却来寻自己,写退婚书? 这会的方砚清早没了之前的不动声色、我自岿然如山。 他面色变幻,以至于贺七娘一眼就从他那变化多端的表情和神色里,猜出了他的想法。 心知世人对她这桩婚事的评价,贺七娘也直截了当地开了口。 “我知道,不论是谁,都觉得这桩婚事里头,是我高攀了许家那位郎君。” “之前早有不知道多少人,在我面前明里暗里地说过这事,他们无外乎,就是觉得我配不上。” “纵然那位未来有光明大道,现在,我也不稀罕,我已决意退婚。” 说话间,贺七娘已然想起她目盲之后,刚到东都投奔许瑜时的情形。 无论是许瑜那些同窗惊诧的低语,还是那些贵女听似雅致有礼,实则夹枪带棒的笑语,她不知听过多少。 但那时,她总想着,自己是来投奔许瑜的,是来求他帮忙寻阿耶的。 她已经给许瑜添了麻烦,就必然不能再因为这些细枝末节的小委屈,让他不快。 所以,曾经的贺七娘,都一一忍下来了。 可她现在,是不可能再去受这些委屈与贬低的。 她不愿,再被人用轻飘飘一句“不过是石头上的花纹,任人践踏”毁了她阿耶为她取的名儿。 她贺七娘,既能酿出世间烈酒,就定不能折在一个男人身上,再让人把她糟践进泥土里。 只待她退了婚,再解决掉暗害她瞎眼的人,她便启程去寻阿耶! 贺七娘因前世之事,面色已然变得有些难看。 而方砚清虽未应话,可乍看之下,他的脸色竟比贺七娘还要冷上几分。 缓缓站起身,方砚清一贯温润的声线罕见的清冷。 “既是贺娘子所托之事,我定然照办。” “只是随身没有趁手的纸笔,我这便回书塾,斟酌写好后,再送与你过目。” 方砚清说完,冷冷转身,抬脚欲走。 贺七娘本还在担心,怕他认死理,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谁知,他竟是二话不说应下。 贺七娘弯眼一笑,心道方砚清果真是个好人! 转念想起昨晚清点私几存银时的囊中羞涩,她追上一步,同方砚清高声补充道。 “对了,方夫子别忘了!务必多帮我写上一句......” “什么?” “借你的银钱,何时归还!” 对上方砚清不明就里的眼神,贺七娘讪讪解释道。 “就是,就是这些年,我阿耶失踪之后,我酿酒供他读书花费的那些银钱,让他别忘了还......” 话音才落,贺七娘就眼尖的发现,方砚清的脸色更难看了。 似是气极,方砚清听罢,竟连一声告辞都没,只应了声好,便快步离开。 而院门前的贺七娘见状,虽不明白他为何生气,却也心情好得不行。 眼珠滴溜溜一转,贺七娘翘唇轻笑,暗自腹诽。 哼。 先下手催你还钱,我报复不了你,我还膈应不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