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东厂抓去,他能不能抗住东厂的酷刑,不乱咬?骆思恭觉得余靖八成是抗不住。
庄廉紧张的说:“骆兄,你得帮老夫度过这个难关,想想办法,不能让老余把我咬出来。”
骆思恭愁眉紧缩,站起身,轻叹一声,说道:“老夫尽力而为吧。”
庄廉道:“那就拜托骆兄了。”
想叫余靖不把庄廉咬出来,只能让他永远闭嘴。骆思恭有两个让余靖永远闭嘴的方案,他想先试试第一个方案,如果行不通,就不得不使用第二个方案。
骆思恭离开内阁公署,来到工部衙门,敲击余靖办事房的房门,“当当”两声后,听余靖在里面说道:“进!”骆思恭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说道:“忙着呢?”将房门关闭,上了闩。
余靖道:“骆大人坐,有事吗?”
骆思恭落座,将那六位工部的供料商被东厂逮捕的事道出,余靖闻听大惊失色,自语道:“这下糟了,这可如何是好?”
骆思恭道:“余兄,老夫知道你收过他们的好处,他们到了东厂,一定会把你供出来,你这回是
在劫难逃。”
余靖紧张的说:“骆大人,念在咱们多年的交情份上,你得拉兄弟一把。”
骆思恭摇了摇头,叹一声,说道:“太晚了,现在谁都救不了你。”他从怀里掏出一捆绳子,扔到余靖桌案上,吓了余靖一跳,问道:“骆兄,你这是何意?”
骆思恭道:“余兄,倘若你被东厂抓去,必将身败名裂。你若想保住名节,趁着东厂的人还没到,自我了断了吧。没有你的口供,东厂便无法将你定罪。你走之后,老夫会替你照顾好家人,你就放心的上路吧。”
余靖看着桌上的绳子,悲从中来,点了点头,带着哭腔说道:“骆兄,我的一家老小就拜托你了。走之前,我还想见波仲一面。”说到这,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骆思恭道:“是该和波仲见一面。”说完起身离去。
余靖让侍卫把保镖张守约叫过来。余靖上班的时候,张守约待在工部的客房,愿意躺着就躺着,愿意坐着就坐着,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很是悠闲自在,他哪能想到,这份悠闲的差事马上就要到头了。
张守约走进办事房,见余靖面如死灰,眼角有泪痕,像是刚哭过,关切的问道:“大人,出什么事了吗?”
余靖道:“没什么,你去把波仲叫来,我想见见他。”
张守约觉得余靖反常,料想一定是出什么事了,却不敢再多问,说道:“小的这就去把少爷叫过来。”
过了一会儿,余波仲来了,说道:“爹,你找我有事呀?”
余靖起身坐到客椅上,余波仲坐在父亲身旁,见父亲神情恍惚,问道:“爹,你的气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余靖道:“没什么,为父就是累了。”
余波仲道:“爹,你别太操劳了,要注意身体呀。”
余靖微微点了点头,拉着儿子的手,说道:“仲儿,为父要出趟远门,得走挺长一段时间,你要照顾好自己。”
余波仲道:“爹,你要出差呀?”
余靖道:“是要出差。”
余波仲道:“今天就走吗?”
余靖道:“一会儿就得
走。”
余波仲道:“那你老的五十大寿不在家里做了?”
余靖微微摇头道:“不做了。”
余波仲道:“过不了几天就到日子了,什么公务这么急,就不能缓几天吗?”
余靖道:“不能缓。”
余波仲道:“爹,你去哪出差呀?”
余靖道:“去西边,很远的地方。”
那六位员外到了东厂之后,田尔耕都没给他们用刑,他们就全都撂了,把余靖供了出来。余靖在采购工程用料期间,吃了大笔的回扣,数额高达一百多万两银子。令田尔耕遗憾的是,这里面没有庄廉什么事,庄廉没收他们的好处。
田尔耕将那六人的口供,拿去忠义亭,交给鄢首峰过目。鄢首峰心想:“余靖只是各个工程的副总监理,庄廉才是总监理,采购建材的最终决定权掌握在庄廉手里,如果庄廉不点头,余靖就不能采购那六人的建材。这一百多万两银子绝不会都落入余靖自己的腰包,大头肯定是被庄廉拿去了。只要将余靖逮捕,就能拿到庄廉贪赃枉法的证据。”
鄢首峰拿着那六人的口供,进宫去见万历,万历命他立即逮捕余靖。
办事房中,余靖觉得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要赶在东厂来到之前上路,否则将身败名裂。他对儿子说道:“仲儿,为父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你回去吧。”
余波仲起身道:“爹,那我就先走了,你老路上注意安全,多保重。”
余靖点了点头,看了儿子最后一眼,待余波仲走后,余靖闩上门,从抽屉里拿出那捆绳子,站到太师椅上,仰望横梁,抓着绳子一头,将另一头向上一抛,绳子挂在梁上,绳头垂了下来。
余靖将绳子两头打了个死节,绳环就做好了,他用绳环套住脖子,一咬牙,一闭眼,双腿后荡,将太师椅踢翻,整个人登时吊了起来,片刻之后,便双眼鼓着,舌头伸得老长,一命呜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