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这天,京城突然下了一场雨。这场雨虽然下得不大,但因为来得不是时候,让人感到了一种特别的冷意。天子亲征都一个月了,城中的人,上至达官贵族,下至贫民百姓,每天都在等着、打听着前方的战况。各种各样的消息传来,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总能引起不小的振动。
其实,有那么一些消息灵通的京官,在土木堡战事之前,已暗中将家产和眷属南移,京中虽然还像平常那样热闹,但在这种热闹背后,却暗藏着一股大难临头的气氛。
这是八月十六日的夜晚。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中秋节虽然过了,但十六夜的月色似乎比十五还要好。
京中的一座老宅子内,天都圣人正和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下棋。论年纪,天都圣人比这老者不知大了多少岁,但就连天都圣人自己,自从与这个老者有来往后,也不得不佩服这老者的气概。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时任兵部侍郎(相当于国防副部长)的于谦。
“于大人,依老朽看来,你的心思并不完全在棋盘上啊。”天都圣人见于谦突然露出忧心忡忡的神态,开口道。
于谦手拈一颗白色的棋子,面露愁容,好半天才落子,长叹了一声,道:“前辈,今天已经是八月十六了,按理来说,皇上也差不多该回京了,但这两天来,我却对大军的行踪一无所知,总担心会出什么事。”
天都圣人笑道:“前段时间不是有好消息传来吗,说瓦剌大军已被我大明数十万将士逼退塞外,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于谦摇摇头,道:“我为官多年,岂有不知朝廷中有不少的好大喜功之辈?哎,还有,前些天,龙小姐等人说要来和我一块过中秋,但她们却没有来,宏贤侄与灵丫头这两日也不见踪影,如果我料得没错的话,她们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到前方去了。”
天都圣人道:“你怎么敢断定他们就是到前方去了?”
于谦道:“前辈,你别忘了,我大小也是个兵部侍郎,金龙武士虽然不属于京城正规军队的编制,但郕王密令一千金龙武士出京之事,我也有所耳闻,今早,我曾询问过郕王,郕王却说没这回事,后来,被我缠问不过,才叫我来问你,说你老也知道这事。我现在问起,不知前辈可否告知。”
天都圣人道:“我们不是存心要隐瞒你,要是大张旗鼓的话,对京城的形势只有弊而无利。”顿了一顿,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道:“于大人,本来朝中之事,我等山野之人并不想插手,但当此之际,我等又不得不插手,但也仅限于尽量的压制京中的各方势力,至于王振的那一干手下,因为都是官家的人,我等纵然有斩杀他们之力,但师出无名,将来的祸患,只怕要延及整个武林。你也知道,这京城之中,大有图谋不轨之人,万一这些人不顾一切的闹将起来
,若没有极大的魄力,任己武功再高,一时也无法平乱。”
于谦深思了一下,顿时已明白了对方的话中之意,苦笑一声,道:“前辈把我于谦看得太高了。”
天都圣人正色道:“你不是有一首名为‘石灰吟’的诗吗?你念来给我听听。”
于谦呆了一呆,旋即,一股豪气涌出,吟道:“千锤万击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天都圣人道:“瓦剌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进攻,我想他们一定做了充分的准备,因此,这一战,绝不是一两个月所能解决的。蒙古铁骑,堪称天下第一,只怕迟早会打到京城来。你既然有极大的抱负,又何必管他人的言论呢?”
这话把于谦说得面有愧色。想他于谦,自从做官以来,所做的每一件事,无不是为国为民,就算在王振这等大奸宦面前,也能据理力争,直言驳斥。但自从天子亲征之后,京城就像一盘散沙一般,人人自危,要不是有太后和郕王拉着他们这些大臣,现在的京城,只怕早已乱成一片了。
其实,他何尝不想乘此机会,把王振的一干手下拿下治罪,但王振毕竟是皇上最宠信的人,万一皇上回京,别说王振会找他的麻烦,就是皇上,也会大发雷霆,他一人身死是小,但他还有妻子儿女,总不能也叫他们受累吧。
正在于谦深思的当儿,外间的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天都圣人双眉一皱,大概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一变,道:“宏儿、灵儿,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于谦被他的话声惊醒,抬头看去,只见六个人走了进来。走在最前的是一男一女,年纪都在二十出头,两人见了于谦,口称“义父”。这一男一女,是于谦的“义子”和“义女”,男的叫于康,女的叫于敏,两人都有一身不俗的本领。稍后四人则是两男两女,分别是方剑明、东方天骄、卓宏、卓灵。
天都圣人见方剑明突然来到,心头一喜,起身道:“方贤侄,你从什么地方而来?”
此时的方剑明,刚进城不久,由于他们一行太过扎眼,方剑明又想急于来拜见于谦,于是,便和东方天骄前来于府,其他人则是到早已包下的客栈落脚。
方剑明先是向天都圣人拜了一拜,道:“天都伯伯,小侄刚从土木堡回来。”眼光一转,落在了于谦身上,于谦也正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