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苍穹下,高山巍峨,绵延千里。
两辆青烟油幄车,一前一后行驶在风烟迷漫的官道上。
皇帝昨日自东都还京,车马繁盛,仪仗威整。作为朝廷命官的曼祝德,也举家于两京之间奔波,只是昨日大女儿生病,不得已推迟一日,并未扈从帝驾。
日色微煌,马夫口干舌燥地挥舞马鞭赶车。
车身颠簸,车里坐着一名妖娆妇人,颜色宛然,眉眼却颇显厉色,是吏部尚书之妻。
“我就说妃嫣她,自打出生起就晦气,克死她娘,咱跟着也倒霉!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这个时候生病!”
曼祝德叹气,“病来如山倒,谁也左右不得。她孤苦无依,你就多担待点。”
张氏没听进,仍是抱怨,“皇上的几个皇子眼看都大了,适龄婚配,我早寻思着,给咱女儿寻个皇亲,风风光光嫁了,说不准还有机会弄个皇后当当,说起来也是咱曼家的荣耀,也不枉她那样好的人才!这多好的一次机会,难得能跟众皇子同行,可偏偏被这丫头片子给搅黄了,回头我得好好说说她!”
曼祝德无奈,“姝儿还小,你着什么急?”
张氏停止摇动手里的团扇,“我怎么能不急?皇上就那么几个儿子,正妃的位置也才一个,数来数去还就那么七八个正妃位,其他几个皇子年龄都还小!不早点想办法,还等着给别人占了这空不成?”不耐地瞅了老头子一眼。
曼祝德呵呵笑,拍了拍她保养甚好的手。
她忽然想到什么,不耐烦,“停车停车!别赶了!”
下车后,扭身走到已经停下的后头那辆车前。
车帘揭开,露出一张尖尖的美人脸,水漾的眼眸微恍,“娘,怎的忽然停车了?”
“你下车!”张氏挥着扇子指挥。
“出了何事?”曼姝嫣不解,已被她母亲拽下。
车帘一把被拉得大开,里面还卧着一人。
日光打上她衣裙,因上身靠着车厢,脸隐在阴影里,看不甚清,身子略显羸弱,气息奄奄,呼吸微微,低唤了声,“娘!”
“真晦气!都这个样子了,还能活得成吗?干脆丢在这路上自生自灭算了!”
张氏以扇遮住芙蓉面,精贵得怕被重病中的人熏倒似的,丽目中充满嫌恶,真是一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曼祝德忙上前打劝,“好了好了,孩子病成这样,你不该再这样说她。”
“对不起,是我不好……”声音很微弱,是从车中传来,不高,但犹能听到哽咽声。
“哎呦喂,千金大小姐,作娘的我还不能说你了,说一句就哭起来了!娇滴滴的,还真当自己是个羞答答的瓷娃娃呀!”她越说越尖酸刻薄。
车厢微微一动,里面的女子困难地欠起身,透窗而入的日光,正巧打在她脸上。
苍白的容色仍不掩秀丽,但眼眸暗淡,似一朵随时可能会凋零枯萎的梨花。
“娘,一月后,还有秋游会,到时皇子们都会去,咳……”她一阵抑制不住的重咳。
“那又怎样?反正这次是被你给搅黄了!回头我再收拾你!病成这个样,姝儿你不能再同她乘一辆车了。”
“可是没人照顾姐姐。”曼妃嫣的妹妹曼姝嫣为难。
“你又不是专门伺候人的?你放心,命越贱,越死不了!”张氏一把甩下车帘,拉着亲生闺女就走。
“那么我陪妃儿……”曼祝德跟上讪讪道。
“不准去!”张氏尖声。
一家三口便上了前头的马车,车子再次发动。
曼妃嫣困难地挪了挪沉重的身子,眼中渐渐滴下泪来,“要是……要是莺儿在就好了。”
适才发生这一幕,全数落入一人眼中。
他已在此等候多时,一直仰躺在官道北侧山上的青草坡上,舒展两条大长腿,双臂枕在脑袋下,闭眼哼着歌。
任由日光倾洒在他慵懒的身上,上好的丝绸衣料上,纹路泛起波痕。
阳光将他脸部轮廓勾勒得异常俊挺,微闭的眼眸形成雅致的弧线,睫毛很长很疏。
直到属下轻轻在耳边说“相府的马车到了”,他才猛的睁开眼,迅速拿掉咬在嘴里的狗尾巴草。
翻身站起,修指在疏朗的眉间搭个凉棚,眯眼望着山下官道上停下的车,眸色变深。
“为好做区分,病的那个,就是曼妃嫣,她在后头那辆车里,前头被中年妇人拉走的那个,是她妹妹曼姝嫣!”
静静听着,男人眼眸中闪现一抹兴趣。
“公子,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属下笑得意味深长。
“你给她下了什么药?”他不缓不慢问。
“少量葫蔓藤不会死人,只会浑身酸软无力,但足够公子你做任何事。”属下说得一本正经。
听的人却微微一皱眉,转眸看他,突然劈头给了他个暴栗子,“你看本公子会是那种人吗?”
“公子,我没多说什么啊?”属下揉着脑袋苦着脸。
他眸色一肃,“好了!开始行动!第一个计划不成,迅速转换执行第二个!”
“明白!”男子颔首。
两辆马车彼此扈从,一路慢慢行驶,眼前出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