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宋昭,不免慌乱了一下。
但很快她便定了定神,声音轻柔而疏离:“姜稚见过世子。”
“自从寿宴过后,祖母便一直挂念姜姑娘的脚伤,今日看姑娘大好,祖母也能心安了。”
宋昭温声说道,接着伸出手十分自然的捻去姜稚发间的枯叶。
下意识的动作,两人俱是一怔。
姜稚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劳老夫人惦记,倒让我过意不去。”
“本来就是国公府伺候的丫头没有眼色,和姑娘何干。”宋昭轻轻咳嗽两声。
却见眼前的姑娘低垂着眉眼,长眉红唇,睫毛浓密如扇自有明媚光丽之美。
只觉得一颗心“咚咚”在胸腔撞着。
连藏袖中的手都紧张的抖了起来。
他自幼读圣贤书。姜稚有婚事在身,对她抱有别的念头本不就是君子所为。
可即便如此,还是控制不住想多看她一眼。
姜稚不是不知事的小姑娘,这废园位置偏僻,若不是有心,怎么会寻到这处来。
和谢宴辞相比,宋昭样貌才学出众,性子温润。家中除了一个未出阁的妹妹,就只剩下年事已高的老夫人。
若要嫁,他是最适合的人选。
可现在人就在眼前,姜稚反而踌躇了起来。
毕竟,真心容不得敷衍。
宋昭对于她只是合适的人。
是一条退路。
唯独没有男女之情。
这对他不太公平。
“未到五月,枇杷味涩肉薄。姜姑娘摘这么多可有妙用?”
宋昭的声音带着几分好奇。
明明面对姜元还侃侃而谈之人,现在却显得有些拘谨。
“我家姑娘拿它熬制枇杷露,宋世子可需要?”
春桃半靠在树枝上,露出一口白牙。
姜稚皱着眉看她一眼:“春桃,慎言。”
宋昭却耳根红了一片:“近来祖母时常感觉喉间不适,姜姑娘若是方便,我可否替祖母向姑娘求一盏枇杷露。”
“多些银子也使得……”话一出口,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又急急解释:“姜姑娘,我……”
眼看着宋昭急的额角出了汗,姜稚目光微闪,心底叹息一声。
“枇杷露而已,值不得几个钱。世子不嫌弃的话,那就两日后让人来取。”
见姜稚答应下来,宋昭明显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话也说的顺畅了许多:太子下个月在秋山别苑打马球。”
“各府可携带女眷同往。”
“秋山别院风景宜人,听说还有一处温泉。”
“姜姑娘可愿去看看?”
姜稚刚想推辞,宋昭便堵上一句:“我会让宋窈邀二位姑娘一起,姜姑娘不必多虑,安心等着就是。”
说完,不等姜稚回答,转身就走。
那离去的背影,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春桃将摘下的枇杷放进竹篮,看向姜稚,小声问道:“姑娘会去吗?”
姜稚摇头。
王氏曾让教习师父教导过姜元宁骑射。
若宋昭的妹妹相邀,依着她的性子一定会去的。
更别提,还有机会在太子面前露脸。
只是说起打马球,姜稚依稀记得,上辈子曾听姜元说过。
在马球赛上,不知是哪个府上的公子摔断了腿……
回了院子,姜稚先用清水将摘回来的枇杷洗净,再小心去皮。
又让春桃拿了银子去膳房买来蔗糖。
至于熬煮果肉的东西,用的是沈姨娘的药罐子。
将内壁的药垢除去,倒也勉强凑合。
主仆二人忙活了两个时辰,终于熬完了篮子里的枇杷。
直到肚子应景儿似的叫了两声。
春桃这才想起,已经过了提膳的时辰。
其实依着规矩,有主子院里的人没来提膳,刘婆子会让膳房的人亲自送去。
姜稚因为沈姨娘的关系,连带着奴才也不把她放在眼里。
春桃曾晚去过一回,结果连口热汤都没捞上。
自那以后,她每次就会早早等候。
“可恨的刘婆子,姑娘让奴婢去买东西,哪次没有多给银子。”
“不说记着姑娘的好,反倒养出一只白眼狼来。”
春桃愤愤不平的骂了几句,又心疼姜稚饿肚子。
正想着自己去膳房与刘婆子说理,就听见门外有人喊道:“二姑娘好,奴婢给您送晚膳来了。”
送膳的是个瘦弱的小丫鬟。
接过沉甸甸的食盒,春桃板着的脸才有了几分笑意。
盒子里的食盘还有些烫手,小丫鬟定是跑着来的。
临走前,姜稚从匣子里摸出两条实心的银鱼,塞到了她的手里。
刘婆子让人送来的饭菜很丰盛,姜稚却没有胃口。
随意吃了几口,便让春桃撤了下去。
等沐浴后躺在榻上,就听见一阵轰鸣声由远及近,渐渐逼近头顶。
伴随着一道雪亮的闪电,狂风骤起,暴雨倾盆而至。
春桃将帐子放好,又留了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