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然嘴角扯出一抹弧度,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然而他失败了,他有些木然地开口,“我们换个地方谈。”
慕青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李清然很想保持冷静,但他做不到,实际上,从他听闻红颜被抓到天狼寨时,他就意识到了不对,然而他还是绝对红颜就是红颜,她还能变成其他人不成?
因此即便内心不安,他也依旧寻了个正当理由来见她,由于天狼寨的特殊,朝廷官员明面上都会尽量避免与之正面接触,李清然身后有镇国公府,他也有许多思量。
如果他早知道红颜这一趟会有如此劫难,哪怕不做官,弃了这镇国公世子的身份,他也绝不会放任她离开。
从他见到天狼寨红颜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不是她……
李清然浅色眸子流露出几分凄然,他闭了闭眼,随后哑声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没有点明出来,一方面是不敢说出来,另一方面是怕说出来红颜便真的消失了。
慕青垂下眼眸,“我来时,天狼寨的人正在抓人。”
她一醒来,脑子尚且混沌,几个长得凶神恶煞的人就将她从马车上扯了下来。
李清然背过身去,清瘦的身影映着霞光,眉眼间满是怆然,“原是如此,她命格如此,非你之错。”
他与红颜自小一起长大,师承同门,算是她的师兄,红颜性格莽撞,爱恨分明,下山前师父为他们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她命格早衰,李清然亦是。
当时师父还感叹两个徒弟竟都是短命之像,红颜不信,李清然却将此事放在了心里,在京中他时时刻刻与她在一起,然而不过一次青州之行,竟成了永别。
李清然心中悲叹,当真是天命,半分也违背不得。
“你是如何认出我的?”慕青有些好奇,他们接触并不长,也未曾说过几句话,身体一模一样,难以分辨。
李清然转过身看着她,眉眼却不见半分轻松,“红颜性格刚烈,若她遇到山匪,必定要提刀上山惩奸除恶了。”
他说着无意识笑了一下,然而很快又收了回去。
慕青了然,点点头不再说话。
李清然扫过她的眉眼,垂下鸦羽般的眼睫,“你来了是天命所归,我也不问你来处,只一件事你须想清楚。”
“什么?”慕青打起精神。
“天狼寨之事。”
慕青回到房间,谢骊已经自然地坐在床边等候,这些时日,她时常来这里与慕青聊天,据她的意思是,在家中束缚太多,言行举止都有规矩,竟还不如天狼寨自在。
谢骊见她回来,放下手中的绣活,揶揄了一句,“回来了,与李公子聊得可还开心?”
慕青木然地点点头,开心,真是太开心了,如果她不知道真相一定会更开心。
意识到她脸色不对,谢骊走到她旁边,神色紧张,赶忙问她发生了什么。
慕青抬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你想离开吗?”
这话让谢骊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还是如实回答,“当然想,我日日都在想。”
慕青垂下眼睫,离开?怕是比登天还难。
白日里李清然已经跟她说明白了,关于天狼寨的便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便是天狼寨的目的,天狼寨坐落于天狼山,而天狼山实则是一座大坝,坐落于淮河,普渡河汇流之地。
再往下便是青州,云州等地,这座大坝历经几百年的时间,内部早已被侵蚀殆尽,而偏偏淮河水患一年比一年严重。
到了今年,淮河上游突降暴雨,洪水如千军万马,势不可挡,直冲青云两地。
偏偏普渡河水位也在上升,待到两个月后,夏季汛期来临,淮河,普渡河两河交汇,洪水奔流,其水量能淹没整座天狼山。
一旦天狼山失守,青州,云州等地也会接连遭殃,一场洪水,这些地方都会没入江河之中。
天狼寨自然更加清楚,因此早在几个月之前,天狼寨寨主就开始向朝廷递交归降书,愿意背弃祖训,归顺朝廷。
慕青听到这里,下意识觉得又要出幺蛾子了,她提出疑问,李清然苦笑,继续讲了下去。
当今圣上是个心气重的,天狼寨本就是前朝之后,新朝建立后宁愿落草为寇也不愿降伏,如今却冠冕堂皇地以水患为借口同意归降,这岂不是在说他一介帝王还不如一个土匪头子心系天下。
因为每年水患都有惊无险,再加上下面人的挑拨离间,圣上越发觉得此事有疑,只怕是天狼寨妄想复辟前朝的阴谋,于是为了试探一番,他暗中给天狼寨传信。
扬言青云两州可救,但受前朝余孽影响太重,除非天狼寨愿意昭告天下归降朝廷,焚毁所有供奉大司马的神位,庙宇,其后人碎先祖大司马之遗骨,做到这些,圣上才肯下旨。
青云之地大司马之名胜过新朝,更是各种叛乱教徒集聚之地,与其说是新朝的疆域,倒不如归于天狼寨名下更为合理。
也因此,历代帝王对此地恼恨不已,圣上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天狼寨收到密信,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这些年他们在新朝的威压下苦苦支撑,若不是水患真拖不得了,他们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