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神色不显,指腹却下意识摩挲着手里的茶杯,“傅先生请讲。”
“我打算带你一同回江城。”傅奉雪向后靠在椅背上,许是想通了自己对安澜的定位,他不再如之前那般疏离拘谨,反倒是眼神淡漠,俯视着她。
这句话也并不是询问,而是通知,安澜抿了口茶水,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内心并没有多大意外,答案早就在她心里滚过无数遍。
安澜抬眼,迎上他冷淡的眼神,深知自己拒绝可能会承担的后果,但她还是深吸口气,坚定地说道“对不起,傅先生,我恐怕无法接受你的好意。”
傅奉雪看向她,“哦,为什么?”面对意料之外的拒绝,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很是好奇,慕家那态度可不像是会拒绝的,想来是小姑娘自己的想法。
“因为我不愿意。”安澜说得很直白,她与傅奉雪的地位相差太大了,委婉迂回不适合他们,有些话必须说得决断,不然容易引起误会。
傅奉雪神色古怪起来,“既然不愿意,那你之前又为什么要来见我?”
“因为父母之命,不得不从。”
“舞会也是?”傅奉雪有些好笑,手指微曲,指节忍不住在桌上叩了叩,原来还是个理想主义的小姑娘。
安澜闭了闭眼,想到自己的回答注定得罪人,话已经说到这里,还不如干脆点,“对。”
闻言,傅奉雪开始正眼看待面前的人,她眉眼清艳,眼眸清亮,说话时神色正经,偏偏微抿的唇瓣暴露了她紧张的内心,在他们谈话之前,他一直是将她当作一个喜欢的花瓶。
可那些话还是让他高看了她几分,温婉柔美的外表下还有一颗反叛的心,傅奉雪眼眸深处破碎出点点光芒,他对她兴趣更大了。
但他也不喜欢强人所难,所以他假装思忖片刻,又眉头蹙起,眼眸黑沉不可捉摸,实际上却是在观察对面的小姑娘。
眼看安澜似乎越发坐立不安,眼神涣散,他不禁觉得好笑,但面上依旧严肃,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慕小姐这番话不怕慕先生听见?”
安澜下意识反驳,“既是我的去处,自然是我自己决定,父亲那边,我也会去说,还请傅先生手下留情。”
傅奉雪皱着眉头,手指抚上额头,故作为难“哎呀,可是我才派人去慕家了,我还以为慕小姐会同意呢!”
此话一出,安澜脸色瞬间僵住了,这小子给她玩先斩后奏,若是被慕家知道了傅奉雪的念头,恐怕根本不会顾及她的想法,直接就会将她打包送去江城,那她岂不是走不了了。
就那么片刻,安澜心里已经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可始终没有个彻底的解决办法。
傅奉雪自然也看到了她脸上千变万化的神情,眼底不禁带着几分笑意,唇角也不自觉勾起。
比起慕家,他更在意她的想法,当然没有派人去慕家报信,这么说,只不过是想给她这么干脆拒绝自己一个惩罚而已。
他心中扼腕,真是个无情的小姑娘,好歹也是一起跳过舞的交情,拒绝起来毫无犹豫,想到这里,他眼底泛起丝丝波澜。
良久,安澜才咬着牙开口“没事,反正父亲那里我迟早会说,傅先生提前知会一声也无不可。”
傅奉雪点点头,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游湖结束后,傅奉雪让人把安澜送了回去,慕府门房见小姐回来了,连忙开门将她迎了进去。
安澜回房间藏好书本后,又换了身衣服,她必须尽快找好借口过了慕父这一关,可该怎么说呢?
她忍不住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嬷嬷传来问讯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
窗外暮色昏沉,已经很晚了,安澜心中烦闷,索性不想了,洗漱后躺在床上裹着被子,打算明天再去应付这些问题。
次日早,安澜刚吃完早饭,便收到了慕父的传唤,让她去书房一趟,她心下暗叹,有些事果然是躲不了啊!
来到书房门口,安澜正要敲门,里面却已经传来了慕父的声音“进来。”
安澜推门进去,抬眼看向慕父,他坐在椅子上,身穿绸缎黑色长衫,面容周正,不怒而威,只是如今脸色沉郁,幽暗的眼眸打量着她。
安澜脸色平静,眼神定定,不慌不忙地走过去向他行礼“父亲。”
慕父收回眼神,嗯了一声,随后让她坐下说。
“昨日你与傅先生去游湖,怎么样?”慕父问道。
果然来了,安澜垂下眼眸,“是女儿的错。”不管要解释什么,这种情况,先示弱糊弄过去再说。
慕父思忖了片刻,手指在把手上缓缓轻叩,“这种事也不能怪你,实在是傅奉雪太过分。”
嗯?安澜抬起头,眼中闪过不可思议,“父亲,这话怎么说?”
慕父轻叹口气,脸色瞬间黑沉“昨日你们游湖结束后,那傅奉雪就派人来说很满意你,为父本来也很高兴,但没想到半夜收到消息,那傅奉雪原来是想用你做筏子,把我们慕家一网打尽。”
详细的内容他没有说出来,实际上却是更糟,原本以为可以傍上傅家这座大山,没想到傅奉雪来南镇的任务就是暗查他们这些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