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过年的氛围很重,就算不是在景王府,但发红包、点爆竹这些节目都在一一进行,人倒是没什么事,就是鬼比较难受了。
豹尾和黄蜂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饶是范无咎给他们两个塞了两个大红包压压惊,他们都不敢出来。
“瞧你们那点出席。”
“老三,你够了哦,要不是你现在披了人皮,哪能这样跟我们说话,还不是和他们一样瑟瑟发抖。”黄蜂紧紧地挨着豹尾,“现在在我们跟前嘚瑟,也不知道以前是谁只要到了除夕,必定躲得远远的。”
豹尾虽然没有像黄蜂那般时不时地颤抖,但脸皮绷紧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去问问他们到底还要放多久的爆竹。”
“这可说不准,你也知道,人是最没有定性的物种,哪里像我们,说三更就三更,说五更就五更。”
范无咎难得见到这样的豹尾,索性就在他面前坐下来,慢慢欣赏了。
豹尾被看得浑身都不自在:“你要是没事就滚,别在我面前碍手碍脚又碍眼的,”
“就是没事才要盯着你们看呀,难得一见,可不得看仔细了?若是以后还有机会回冥界,我可得好好地同那些小伙伴说道说道,堂堂豹尾大人,怕爆竹竟然怕成了这个样子。”
“你现在有心思在我们身上,还不如多看看唐镜染。”
豹尾拿人手短,得了唐镜染的救命之恩,他也不说风凉话。
“那个人应该快到时辰了,可我怎么看唐镜染都不像要吃掉他的样子,可别又搞成百年前那般,吃不了还惹一身骚,连命都没了。”
黄蜂补充道:“我感觉唐镜染没憋什么好屁。”
范无咎给了他一记刀眼,他赶紧改口:“我是说,唐镜染在憋着坏。”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反正从黄蜂嘴巴里说出来的话,总是要变味的。
黄蜂悻悻地耸肩:“她那个人最喜欢运筹帷幄,未雨绸缪,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不痛不痒的,她到底在作何盘算?”
经这么一提醒,范无咎也陷入了沉思。
的确最近唐镜染冷静的很不像话。
顾承景身上的死气,就连萧逸洺都看得出来,她不可能看不出来。
她到底想做什么。
豹尾善意地提醒着:“我记得,冥界的天书阁里有一本秘术,从上古传下来的,上面记载着许多关于阴阳两界的事,其中有一章便是人鬼殊途,渡以鬼气。”
“你想说什么?”
“唐镜染不死不灭,你说她会不会,以自己的寿数给顾承景续命,不止不吃掉他,更是吸收他的鬼气,将两人养成命运共同体?”
黄蜂震惊地眨眨眼:“倒是她能干得出来的事,可那样的话,天道岂不是……”
他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天道无处不在,他们说话可不能这样肆意。
如果唐镜染当真这样做了,那若被发现,天道肯定会降下雷劫劈死她的。
“她当真是疯了呀。”
外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了,鞭炮声消散之后,只剩下北风咆哮的肃杀。
浓厚的硫磺味道弥漫在空气之中,让他们浑身都不舒服。
范无咎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有些不确定:“她应该不会吧?”
“你了解她吗?”豹尾十份真诚地问,“黑无常,你当真了解唐镜染吗?”
范无咎沉默了。
纵然他和唐镜染百年交情,但实实在在地说,他并不了解她。
她恣意张扬又冷静,前一刻明明笑颜如花,但下一刻便能心狠手辣,她这样的人谁都捉摸不透,根本没人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所以呀,你并不了解她,她下一步打算做什么,你也不知道,不是吗?”
“可那也不能做傻事呀。”
“你怎么知道她做的就是傻事?就像我们现在,难道鬼君大人做的就不是傻事吗?”
豹尾望着窗外已经陷入了寂静的宅院,内心无比复杂。
“鬼君大人不过就是想让冥界的百万鬼魂能够自由地来往人间,错了吗?”
“这还能没错?”
“那是你站在人间的角度想,可你站在冥界,站在那些冤魂厉鬼的角度想呢,他们何错之有?”
豹尾其实一开始也是不同意的。
鬼君这就是在为了冥界消耗自己,与天道抗争最后的下场会是什么,他们都不知道。
万千雷劫一旦落下,必定是魂飞魄散的。
可不管是谁去劝,都没有用。
到后来,随着归墟的入口被打开,他才开始有了松动。
也许有朝一日,他们这些当鬼的也能在阳光下,也能和寻常凡人一样,欣赏着烟花,放着爆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听到爆炸的声音瑟瑟发抖,闻着硫磺的味道几近晕厥。
范无咎皱着眉头:“豹尾,你们难道全都忘记了,我们也曾是人,也曾在阳光下,也曾闻过空气的味道,只是我们死了。”
“死了就不可以重新来过吗?”
“冥界就是我们重新来过的地方,不是吗?”
“黑无常,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