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霁死死握紧腰间的兵刃,才能控制自己不砍向那人。
人质既已交换完毕,当然是返回军营。
路澜序嘴唇微张,还想再说什么,沈心已经挥手示意众人离开。
马蹄踏过白雪,留下一道道污泥。
回程的路上,囚车里的秦守望悠悠地醒转过来。
姜岁岁轻斥了一声,果然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身上的寒气一道重过一道,黑色军装的士兵换成红色,秦守望嘴唇哆嗦着,终于知道自己落到了谁的手里。
眼睛四处寻找着,他试图寻找一线生机,终于瞧见前方一个熟悉的背影。
“岁岁,我是你秦哥哥,你还记得我吗?”他声嘶力竭地唤道。
姜岁岁回过头,秦守望眼珠子里生出希望的光来,满脸激动地道:“岁岁,是我,秦哥哥。”
姜岁岁在,那代表姜家其他人也在,凭他跟姜家从前的关系,打也好,骂也罢,至少能让他活着。
姜岁岁扯了扯唇角,没有理他,转身继续专注地骑马。
她想,这骑马她也要跟着学会,不然,在古代靠着一双脚走路实在太不方便了。
秦守望搓了搓自己冻得通红的脸,没关系,姜岁岁生气是正常的。
小姑娘家家的,哄一哄就会好,他有信心。
祁霁一直慢慢地骑着马,跟在囚车后面,漆黑的眼睛如箭一般射向他。
回到军营里,天都快黑了。
姜岁岁下了马,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又疼又麻。
可她还不能歇,她是大将军的贴身婢女,这名头担着,总要做点实事。
她进了沈心的营房,给沈心卸甲,打温水来净面洗手。
又照着原主的记忆,沏了热茶来给沈心喝。
校场上的秦守望则被绑在木架子上,一道又一道的鞭子抽了过来。
每抽一鞭子,秦守望便喊得贼大声。
“岁岁,我错了,我错了,只要你能高兴,打死我都没关系!”
声音大得几乎整个军营都听得清楚。
姜岁岁给沈心递茶的手一抖,茶盏险些掉了下来。
“姜姑娘心疼他?”沈心看着她道
姜岁岁摇头:“我只怕打得他不够重,大将军,南州的事,他交待了吗?”
“没有,他只说自己也是被陷害的,问他是被陷害的,却又只字不提。”
姜岁岁的目光冷了下来,秦守望是姜家养子,两家又曾到了议亲的地步,被谁陷害,他这分明是还想把事情栽脏到姜尤远身上!
“大将军,除了秦守望,便没有别的证据吗?”
沈心没有说话,营房内烛火摇曳,伴随着外面的风雪声,秦守望挨的鞭子依旧没有停止。
“我这没什么需要伺候的,姜姑娘如有事,请自便。”
姜岁岁弯了弯唇,行礼出了营房。
天色已经全黑,她一路往校场走去,远远地就瞧见木架子上绑着的秦守望身上满是血迹。
三十鞭抽完,行刑的士兵便丢了鞭子径自躲去屋里暖手。
冰州的夜不比白日,温度直降,又有北风鬼哭狼嚎地刮着。
姜岁岁看了一会,决定还是先把他放下来再说。
她从手术室里拿出刀来,爬上木架子,踮起脚来给秦守望割他手上的绳子。
绳子绑得很紧,她颇费了点力气,割绳子的手无意识地碰到秦守望。
他在剧痛中醒了过来,下意识地想喊叫出声,瞧见是她,眼里顿时露出欣喜的光来。
“岁岁,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都害得原主家破人亡了,还有脸做出这副模样,姜岁岁真是由衷地佩服他。
“岁岁,当初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被逼的,我只想着能够大破赤狄,好风风光光地来娶你,没想到……”
“没想到你父亲胃口这么大,他不甘心只做一个兵部郎中,非要我去跟赤狄通信,说什么打开南州城,便许他做一个异姓王。”
“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我当然不肯,可是无论我怎么劝说,你父亲就是不同意,还说这是为了我们以后的子嗣考虑。”
“我想了想,岁岁,你父亲说得有理,姜家在上京既无根基,又无同乡扶持,不如做个异姓王来得舒坦……”
他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
姜岁岁面无表情地听着,手上一刻也不停歇。
待秦守望手脚的绳子全都解了下来,他又吞了吞口水。
“岁岁,这冰州太冷了,不如南州暖和,你带我去歇歇吧,再弄桌热饭热菜,也不要顶好的,就四菜一汤就行。”
姜岁岁扯了扯唇角:“好,去我住的地方。”
秦守望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他就知道,姜岁岁这个蠢女人,就是会念着从前的情意不放。
他刚想温情地伸出手摸一摸她,眼睛一抬,注意到她左脸上的那个“放”字,手立时便放了下来。
可惜啊可惜,多好的上京女子,白白地被毁了容。
姜岁岁领着他,一路往放杂物的土屋方向而去。
她私自放了秦守望的事,很快就被人通报给了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