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初春,河里面的冰已经融化了,但河水还是冻人的很。虽说已经是春天了,但风吹着还是一贯的冷,若是可以,这会儿还真是想躲在被窝里面不出来。
叶浅欢拎着水桶先是将家里水缸里面的水打满了,然后才拎着一桶衣物往河边走。外面天气还比较冷,她穿着了身靛蓝色的袄子,身上倒是不冷,只不过她的手暴露在外面,这会儿被风一吹,冻得发红。她有点受不了的放下了手里面的衣服,把手凑到嘴巴边上哈气。
她看着自己的手,红彤彤的,还有点肿,这怕是要长冻疮了。没想到一个冬天都没有冻疮,这会儿春天了反而要长。
河就在屋子前面,走不了几步就到了。河岸边的堤坝都是村子里面的人自己修的,叶浅欢的父亲叶荣和邻居的关系很不错,当年修建堤坝的时候两家商量了一下,两家一起修建了一个堤坝。堤坝修的很不错,很宽大,石头都打磨的方方正正,为了防滑,叶荣还把石头表面磨花了,所以非常适合洗衣裳,因此平时村里的人也都喜欢到叶家的堤前面洗洗弄弄的,堤坝修建的很长,可以很多人同时在上面洗衣服,而且人多还能够说说话,也不会无聊。
不过现在刚开春,就算是天气好,河水也冷的要人命,加上现在天还早,太阳刚出来,河水更是冷的厉害,不要说是洗衣服了,就是光坐着,也没有愿意去那儿。所以这会儿堤坝上面一个人都没有。
村子里面条件好一些的人家里都打了一口井,井水冬暖夏凉,非常的舒服,冬天有条件的大多都愿意用井水洗衣服。
叶浅欢家里没有井,所以这会儿不得不去前面的河里洗衣服。
提着桶去河边的路上,邻居金桂正巧出门看见叶浅欢,见她提着一桶的一副往河边走连忙开口道:“哎呀,这不是小欢么?你这是要去洗衣服?”
叶浅欢停下来叫了金桂一声“金姨。”老老实实的回答了金桂的问题。
金桂连忙拉着叶浅欢说道:“哎呀你这孩子,天这么冷这会儿正是河水最冷的时候,你怎么这会儿去河里洗衣服?你爹娘呢?”
叶浅欢想,不管哪会儿去河里洗,不都一样冷,其实也没有什么差别。“爹娘上捡柴火去了。”虽然家里的柴足够到天气暖和了,但是叶荣和殷乐还是会经常上山,或是砍柴,或是找些吃的回来,现在开春了,殷乐也跟着一块儿去了,思量着也可以找些野菜。家里就剩下叶浅欢了,不然这种天洗衣服的事情可是怎么也轮不到叶浅欢的。
金桂一听连忙喊道:“快别去河里洗衣服了,别有冻出病来,你这孩子,平日里身体就不怎么好,自己也不注意,这么冷的天还想去河里。快过来,姨这里有井水,用井水洗好些。”
叶浅欢提着桶犹豫道:“这个不好吧?”
金桂一听气道:“有什么好不好的,就一些井水还好不好的,快过来,姨这里正好也要洗衣服,咱们一起洗,也好聊聊天。”
叶浅欢一听,只犹豫了片刻,马上就提着桶走过了去。“谢谢金姨。”毕竟河水是真的冷啊,叶浅欢虽然能够忍受,但是能够有更好的选择,谁也不想虐待自己啊。
“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好谢的。”
两个人于是便一起在院子里面洗衣服,金桂很爱说话,村子里面村头老刘家的鸡能够生几只鸡蛋,村尾那棵梨树什么时候开花什么时候结果,结的梨甜不甜给哪家的小鬼偷吃了她都知道。
叶浅欢话少,倒不是不喜欢说,主要是怕自己说多了露馅,所以平时都不怎么说话,只坐着勤快的洗衣裳,偶尔金桂说到了好笑的地方,她才会说几句。
叶浅欢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听着金桂唠唠叨叨的,想想自己竟然在这这里已经呆了整整三年了。以前一想到过苦日子便觉得那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根本不敢想,可现在想想,自己竟然也过了三年,除了一开始有点不适应,现在竟然也适应的很好。什么日子不是过呢?出门没有了软轿,自己也能够走着,没有马车,也没有累死,穿着粗布的衣裳,也没有冻死或者热死。吃着粗茶淡饭也没有哪里不适应,饿了照旧好吃。现在吃着习惯了,甚至觉得比之前吃的哪些山珍海味还好吃一些。
其实自己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做着农活,吃着粗茶淡饭,穿着粗布衣裳,偶尔上山采采草药,或者跟着师父一起出去问诊,赚点小钱。这才是自己应该过的生活,那些锦衣玉食的生活,原本就是一场梦,一场不属于自己的梦。
那场梦与自己无关,她也不过是不巧掉入了梦里面,总是要走出来了,可笑自己竟然深陷梦里,不愿意放弃那些奢华梦,从而越陷越深,不可自拔。到头来弄得个众叛亲离,不得好死的下场。
入奢容易入简难,现在习惯了,也没有什么难不难的,日子不是还照样过?
是的,叶浅欢原本不叫叶浅欢。
叶浅欢原本叫穆兰溪,不,不对,就连穆兰溪也不是她的真名,她的真名叫做柳兰溪。她是一个小偷,一个无父无母,没有任何亲人的小偷。不过她是一个很厉害的小偷,她偷了很多东西,可以说是她靠偷不但把自己养大了,还把养活了自己那老的已经走不动路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