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家人的坏处在此时一览无遗。
贺宗明只有一个人,又要平衡军务,又要重振家宅,实在是分身乏术。
周九河见他情况如此惨淡,也就不好再提让他把挽月接走的事,两人重新为了扫清方大帅余孽一事忙碌起来。
转眼,就到了新年夜。
这是挽月有记忆以来,第一个不在苏家的新年。
周家是百年传承的大家族,逢年过节每个特殊日子都有讲究。
新年更是如此,一大早,全家上下的佣人仆人就都忙活起来。
那些人虽然都在大厨房做事,不会影响到桂琴这边。
可来回走动的身影还是吸引了挽月,她好奇的趴在窗台上往外看。
桂琴神情带着几分倦怠地靠在暖炉旁边,身上穿了件云锦的缎面旗袍,上身披着华丽而贵气的皮草。
身边围了四五个丫头和仆人听她使唤,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他们布置房间,置备年货。
军部事务繁多,哪怕是新年,周九河上午也依旧在军部处理公务。
中午的时候他才终于回来,而且把贺宗明一起带了回来。
家里所有人都有事做,就挽月一个人闲着,因此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从门外进来的两人。
可很快,她就把目光从贺宗明身上挪开,仿佛没看到一样依旧看着那些忙碌的女佣。
两个男人,同样身穿军装,披着披风,身高腿长地同时从门口迈入,场面的养眼自然不用多提。
桂琴眼前一亮,调整了下肩膀上的披肩,满脸笑意地起身迎了过去。
周九河在原地站定,手臂微微张开,理所当然地等着妻子过来给他宽衣脱外套。
桂琴:“哟,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哪阵风把大名鼎鼎的贺司令给吹进我们家啦?”
被忽视在一边,手臂还尴尬地僵在半空的周九河:“……”
贺宗明对桂琴礼貌的注视,眼角的余光却还是观察着依旧待在窗户边,仿佛对这边发生的一切都不在意,动都没动过的挽月。
“家里没什么人,又不想让年关太冷清,所以来你们这蹭个热闹。”
桂琴留意到他的目光,眼底掠过一抹了然的笑意。
“这话说的,不是过年难道就不来我们这了?”
一路领着贺宗明去沙发上入座,桂琴又往他手边放了本崭新的杂志。
“今天做了几道大菜,都是耗时久的,午饭还得等一阵儿呢,司令先坐,拿这个打发下时间吧。”
贺宗明给面子的拿起来翻了翻,看封面上的标题,这本杂志跟以前那些实用性的书籍不同,属于讲故事的杂书一类。
挽月估计喜欢看。
心中掠过念头,他嘴角不自觉微微勾出笑意。
桂琴见他把书拿起来,明白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脸上的神情轻松不少。
回过神,就看到跟贺宗明一起进门的周九河依旧站在原地,一脸不悦地低头冷凝着她。
桂琴一顿:“你这又是怎么了,大过年的,难道军部也有人敢给你找不自在?”
周九河握住她手腕,攥着她大步往院子外走:“你跟我出来!”
他早看出来了,桂琴对贺宗明就是态度暧昧,一碰见他也不管还有没有别人在场,立刻就变得格外殷勤。
早先周九河还能忍,只当着两人成了夫妻后,她自己就能懂得收敛。
可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现在非但没有改善,反而越发过分起来了!
竟然当着他这个丈夫的面,也敢堂而皇之地勾搭贺宗明!
周九河眉目阴沉,知道就算要算账也不能当着贺宗明的面。
他扯着桂琴离开房子进了院中,说什么都要把这事问个清楚明白。
于是房子里就只剩下了忙碌的佣人,无所事事的挽月,和翻看杂志的贺宗明。
挽月偷瞄着贺宗明,见他接过了女佣递来的茶杯,含笑淡声道谢。
那女佣不小心跟他对视了一眼,当即羞得满脸通红。
挽月眼神一暗,恶狠狠咬住嘴唇,强迫自己别开了目光。
贺宗明饮了口茶水,这茶里也带着一股果味儿,乌龙的香气里隐隐泛着葡萄的甜。
桂琴是羊城姑娘,不可能想出这种鬼主意对茶水胡来的。
喜欢吃甜物的,就只有古灵精怪的挽月。
贺宗明借着杂志遮挡,偷眼去看挽月。
只见她懒洋洋像个在泛懒的小猫似的,下巴拄着胳膊趴在窗台。
一双清澈的大眼睛若有所思望着窗外,眼神时不时随着走过的佣人移动,灵动极了。
雪白的半张侧脸,脸蛋饱满的嘟着,比起养在他身边时,似乎是胖了一些。
忽的,挽月手臂动了动,像是要回头。
贺宗明飞快收回目光,眼角却瞥见她不过是伸手挠了挠另一只手,像是在捉痒。
贺宗明为自己刚才的大惊小怪而失笑。
目光却又忽然注意到,挽月的一双小手,手指和手背都泛着不正常的红,仿佛是长了冻疮。
是了,苏老爷那样的势利眼,失去依靠的挽月,又怎么可能得到他的善待?
贺宗明眼眸微垂,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