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跟在贺宗明身边,男的不敢轻易跟她搭话,女的对她也不是很熟悉。
虽是婚宴,她却有点像个局外人,乖乖巧巧地在贺宗明身边站着。
桂琴是第一个出来给她解围的。
挽月看到她,也是眼前一亮。
桂琴举着杯酒道:“以后就是军官太太了,总一个人在家可不行,贺司令,你也不许太疼人,玩金屋藏娇那一套,哪有小媳妇不见人的?你得让她出来跟我们交际,喝茶聊天,打牌跳舞。”
她虽表面意思是在取笑挽月,但话里头实际上还是在为了她的自由争取。
挽月不禁对着桂琴甜甜一笑。
贺宗明也笑了下,身上的伤口早在一杯杯酒水的刺激下崩开。
绷带已经湿润了,必然是见了血。
他却像感觉不到痛,依旧神采奕奕。
“庞小姐既然邀约,哪有不去的道理,她年纪小,以后你便多带带她。”
如此,却是松口把自由还给了挽月。
挽月脸上露出货真价实的欢喜。
桂琴朝她眨眨眼,端起酒杯:“这才对,我祝贺你们多子多福,一生安乐美满。”
她的祝词主要是对挽月说的,可是这样的贺词,贺宗明也很喜欢。
他便也端起酒杯,还不待沾到唇边,周九河伸手把酒杯抢了下去。
“新郎官还得入洞房,喝醉了可不行,这杯我替你。”
贺宗明回头看了他一眼,周九河瞪他。
自己什么身体不知道?
喝喝喝,再喝你下了酒桌就得把命搭在这。
婚礼葬礼干脆一桌席全都解决了!
贺宗明默默收回目光,默许了他这替酒的行为。
桂琴一见周九河就怂了,那种怕是刻在本能里的。
见他来,也不敢再跟挽月说话了,讪讪一笑,干了酒就撤了。
倒是挽月,一时没看住,在桂琴喝酒的时候她也跟着喝了一杯。
贺宗明见她手中酒杯空了,目光微缩。
挽月怀孕,她自己不知道,他却是心中有数。
防止她再被人灌酒,贺宗明干脆叫来两个勤务兵示意:
“新娘子大家已经见过了,你们先带她下去休息吧。”
挽月乖乖地听从他的安排,那两个士兵带她走,她就跟着走了。
那两人没送她回贺家,而是在酒楼里另找了个空着的包厢让她一个人待着,还给她弄了桌酒席。
“太太尽管吃着,要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就对我们开口,我们就在门口给您值岗。”
两个勤务兵十分礼貌。
挽月到现在为止,脑子还有点没从贺宗明那番掷地有声的话里反应过来。
脑子像塞了团浆糊,乱七八糟的。
没提任何要求,让那个勤务兵出去,自己一个人在包厢里待着。
她有些走神地坐着。
满桌饭菜熏香扑鼻,她也没什么胃口,没有拿起筷子。
安静地低头沉思着,思绪正不知道飘到哪去。
忽的,楼下婚宴正厅,传来一声枪响。
挽月倏然一惊,猛地站起身来。
接着,便是喧嚣的人声,在怒声喊着。
“有人刺杀,快来保护司令!”
守在挽月门口的勤务兵一听动静,立刻动身,毫不犹豫便朝楼下跑去。
同一时间,挽月所在房间内,砰的一声,一人跃身闯入。
挽月震惊地看着来人,来人也定定注视着她,满眼复杂。
两人对视片刻,终是孔立先开口。
“你今天真美。”
挽月愣愣地,眼神震颤片刻,转为惊喜:“阿立!”
她下意识朝着他的方向走。
孔立却猛地后退了一步,眼神极为复杂。
“刚刚我也在,他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贺司令……他待你很好,如果你选择他,我也是能接受的。”
挽月怔住,仍维持着朝他靠近的姿势,愣愣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
孔立对她笑了笑,笑容里无限心酸和苦涩。
“衣服很漂亮,首饰也很漂亮,他给你的这些,我可能一辈子都给不起。”
挽月愣了片刻,倏然眼圈红了,拿起桌子上装着米饭的碗就朝他砸过去。
“你混蛋!”
孔立站着不动,碗在他肩膀的位置斜擦而过,只有些米粒沾在了他身上。
他用手取下来,依旧是苦笑着:
“没了军籍,我以后就注定了只是个贩夫走卒,别说是衣服珠宝,就算是这珍珠白米,我也未必能供得起。”
挽月却在这时猛地朝他跑去,快速奔到他面前,双手把人抱住,脸蛋紧紧贴在他怀中。
“带我走!”
楼下枪声连成一片,哄乱不绝于耳。
挽月的声音在这些闹声中一点都不大,可听在孔立的耳中,却又是那样的清晰坚定。
“不要衣服,不要珠宝,不要大米饭,我只要你。”
“你也愿意要我,那就带我走。”
孔立没选择从楼梯走,趁着婚宴变成枪战战场,他从来时的窗户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