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蔡知州惊魂未定的说道:“王喜成早年从军,右腿受过伤,他还给我看过,说是阴雨天了就腿疼不舒服。可是尸体上的腿伤是在左边,而且不像是老伤。”
朱允熥喃喃说道:“看样子凶手另有其人了。”
“蔡大人……”朱允熥指了指牢房的方向:“这金三郎先把他放了,让他呆在府衙里配合断案即可。你啊,多半是抓错了。”
蔡知州结合金三郎被人打晕的遭遇,知道自己这多半是差点制造出一起冤案,不禁羞愧的无地自容。
朱允熥继续说道:“我的身份里就不要关注了,尽量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
蔡知州连忙躬身领命。
金三郎被人放了出来,还予以治疗和休整,让死里逃生的金三郎高兴的哭了起来。
蔡知州一个劲向金三郎赔礼道歉,并承诺一定抓住凶手。
晚上众人在府衙内休息,朱允熥还跟杜诲之一起,把案情的大致经过梳理了一下。
——结合现在的线索,有个武功高强的女子打晕了金三郎,然后将他拖到王喜成家中。而王喜成夫妇多半也是这个女子杀掉的。
第二天,金三郎的父亲、苗人寨主金阿川特地赶来道谢,还给府衙送了两头大肥猪。
蔡知州一脸羞愧的接受了苗人的感谢。
朱允熥则是一阵冷嘲热讽:“老蔡啊,你看看你,把人打碎了手指还差点开刀问斩,结果现在只是释放了金三郎,就把对方感动到五体投地……所以咱们大明的百姓,还真是最好说话的一群人啊。”
蔡知州越发无地自容起来。
如今案子已经交到了锦衣卫手中办理。
锦衣卫办事,可比夔州府衙门的捕快强多了。
既然死的不是王喜成,那么最先出来抓捕金三郎的那群捕快和捕头,必然是有很大问题的。
毕竟就算是王喜成的遗体被火烧、被刀砍,但大家都在夔州府为官,只要仔细辨认的话,怎么会认不出王喜成的身材和其他特征。
让朱允熥哭笑不得的是,这帮锦衣卫问了没几句,也和蔡知州一样,开始大刑伺候了。
要不是朱允熥及时喝止,那些捕快要有幸尝一尝锦衣卫的十八般刑具了。
捕快们的口供倒也一致:他们在案发现场,从窗口看了看里面的遗体。
当时火焰很大、烟雾缭绕,对方穿着王喜成夫妇的衣服,捕快们看了几眼之后就去追捕金三郎了。
至于后面的遗体认定,也是这帮捕快想当然的结果……
蔡知州把这些捕快狠狠训斥了一顿,又向朱允熥请罪。
朱允熥忽然问道:“对了……金三郎的妻子找到没有?”
蔡知州张口结舌。
过了好半天,蔡知州才挤出一句“不知道”。
金三郎入狱之后,曾经多次说过自己是去找妻子的。
但后来金三郎招供画押,谁还去在意一个苗人女子的下落?
在蔡知州心里,金三郎的妻子多半是自己回家去了。
结果蔡知州急急忙忙去找到金阿川、金三郎询问,才知道金三郎的妻子一直没回苗寨。
朱允熥让金三郎去停尸间辨认。
虽然尸体已经腐败,但夫妻连心,金三郎很快辨认出,死者就是他妻子。
众人这才知道,那个被人打断手脚的遗体,原来是金三郎的妻子。
敢情那一对穿着王喜成夫妇的尸体,居然全都不是死者本人。
满头大汗的蔡知州跪在地上,不停磕头请罪。
朱允熥沉着脸没说话。
这案子,办得确实有些离谱了……
这个性格刻板的蔡知州,竟是被凶手牵着鼻子走,从头到尾被耍的团团转。
所以问题的关键是,王喜成夫妇玩了一手金蝉脱壳的假死,自己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蔡知州让人画影图形,然后派人四处寻访。
而苗寨的人数挺多,也加入了搜寻之中。
把这一切命令传下去之后,蔡知州也已经在地上跪了一个半时辰了。
一跪就是三小时,蔡知州腿麻了,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发呆。
朱允熥心软,看着他那个鸟样,不禁叹息一声:“好了,起来吧!”
蔡知州挣扎着爬不起来,旁边两个锦衣卫将蔡知州架起来,放在侧面的椅子上。
朱允熥拿着一杯茶缓缓说道:“大家都说山高皇帝远,你这夔州府位于山林之中,又和苗人、壮人混居,治政牧民的难度,比南京附近可要难太多了。”
“你性格刻板,轻信他人,这次的冤案我暂时不怪你,但要引以为戒。”
蔡知州含泪感谢:“罪臣多谢陛下体谅。”
朱允熥嗯了一声,他继续说道:“大明疆域万里,我就算再英明睿智,也只能管得住自己眼睛底下的事情。”
“就算是南京城,也许都会有不少冤案在朕的脚底下发生。”
“至于远离南京的地方,就全靠你们这些父母官的自觉了。”
“只可惜,人无完人啊……”
“你性格刻板,贪赃枉法的事情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