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已经看到了蜀军的动静。
在那两条从叙州城门延伸出来的木墙之下,大量蜀军正在通过长长的道路。
人群中,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蛮人。
朱允熥知道,这多半是当年诸葛孔明收服的南蛮,一直在为川中的历代主宰效命。
朱允熥有望远镜,而其他将军没有,只能尽力向叙州方向张望。
秋雨脸面的黑夜之中,只能看见滔滔长江在反射着灯笼火把的光芒。
茫茫雨水中,只见长江两岸到处是大队大队的士兵在奔跑行走。
江水上的木排缺了个口子,但蜀军也并非没有预案。
一条木排被绳索拖了过来,有蜀军士兵正在拼命修复。
而在其他的木排之上,只见一片人头涌动,密密麻麻站的全是蜀军士兵。
在岸边的桥头堡附近,列阵以待的蜀军士兵站在雨水之中瑟瑟发偶。
蜀军的军法队拿着鬼头刀在巡视着,这些由蜀军精锐组成的军法队气度森严,很多蜀军从来没看他们笑过。
徐州城外地方不大,蜀军凭借地形优势,把方阵摆得很厚重。
这副严阵以待的模样,一看就是难缠的硬骨头。
而且在这样厚重的步军阵列后面,还有一队队蜀军轻骑作为后备力量。
只是明军同样没得选。
打通了叙州,就能进入一马平川的蜀中平原。
打不下叙州,百战百胜的皇室精锐就要受到一个偌大的污点。
明军此次出征的,都是精心挑选的精锐,自然不会出现什么怯战情绪。
雨幕中,士兵们人人头盔淌着雨水,头盔顶上红缨被雨水淋得软塌塌的耷拉下来。
士兵们默不作声的向前走着,一双双鞋子踩在泥泞的道路上,发出吭哧吭哧的闷响。
而蜀军那边也同样沉默,就像长江边的一块大石头。
蜀军士兵的严防死守,表明了他们不属于明军的决心。
朱允熥向周围的将军们喃喃说道:“叛军的抵抗意志很强,今晚恐怕将有一场恶战。”
李唯义故作轻松的说道:“陛下以前说过,咱们打得就是精锐……蜀军要是一触即溃,恐怕儿郎们还杀的不够痛快呢。”
朱允熥咧嘴笑了笑,眼神依然凝重。
如果是晴天,朱允熥相信这场叙州之战,就算不是单方面的屠杀,也绝对是摧柯破朽。
但是这鬼天气啊……
朱允熥还不得不发起猛攻。
如果时间拖下去,谁知道上游会不会突然爆发一场山洪?
照时间计算的话,自己在荆襄一带的布局也该开始了。
所以不能再拖了……
长江之上,一条条木筏冲风破浪,直扑蜀军水寨!
这些木筏顺流而下,在江水中越来越快。
明军抽调出来的陷阵精锐,其中有三分之一是跟着朱允熥一路打过来的。
木筏上的所有人都是善于游泳的猛士。
在每条木筏上都用厚帆布和细铁丝网制成了船篷,在一些窗口或者船桨的重要位置,还支架起了盾牌作为防御。
明军从盾牌的缝隙之中四处查看,同时用油布遮住弩机,免得弓弦受潮。
木筏上的校尉们大声喊着号子,鼓励桨手加快速度。
在每条木筏上有十六支桨分成左右两边,由桨手奋力划动船桨,让木筏越来越快。
秋雨中,那些桨手打着赤膊,肌肉一块块鼓起,头上竟是热气腾腾。
在木筏之上,除了船工之外就是明军士卒。
在江面上作战,重甲就不用考虑了。
士兵们人人穿着方便游泳和近身格斗的短打扮。
在士兵们头上,用红带子扎出额头,敌我双方一目了然。
而明军士兵们的脚上,是轻便的布料与树皮纹一起混编的鞋子,鞋底用棉布条缠绕几圈,以便厮杀的时候增加脚底摩擦力。
木筏一路猛冲,明军士兵拿着各种兵器,准备从冲上木排血战一场。
而那些兵器,从短剑、匕首,到鹤嘴锄、破甲锤等等不一而足。
水性精熟的明军将士除了携带短兵器,还拿着一面面盾牌。
木头盾牌在水上作战可是好东西,不但能阻挡羽箭,还能在落水的时候充当救生板。
明军将领李成的注意力不在对面的水寨上,而是在岸边。
木筏船队已经到了叙州城的控制区域,距离两岸大约五十步距离。
在这个距离上,李成已经能看到一些蛮人在呼号奔走。
那些蛮人浑身透湿,身体冒着白气,脸上带着狰狞的面具,哟呼哟呼的怪叫声听得很清晰。
李成不是正规的行伍出身。
李成当过水贼,卖过私盐,操船弄桨、水上搏杀的经验他是应有尽有。
此次明军出击,李成毛遂自荐,打算带领麾下的弟兄多个头彩。
但李成这么做,却不是为了自己的功名利禄。
靖难之役,李成的家乡陷入战乱,难民们在死亡线上挣扎。
李成当日见到兵灾战火之中各种各样的惨事。
李成决不能让这些叛贼重新再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