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十分震惊,这段时间他很老实,白日伺候秦骁,夜晚早早就睡,根本就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儿。
而且他接受了前朝太监的教训,根本不插手朝堂。
对文武百官虽然不至于卑躬屈膝,但礼貌有加,从来不仗势欺人。
朝堂上上下下谁不对他客客气气?怎么好端端地就被弹劾了呢?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张永好歹也是个大太监,虽然不是前朝那种飞扬跋扈姿态,可是该有的脾气也不会少,只见他阴森目光盯着秦能,似乎要把对方吃了。
“卿为何要弹劾张永?”
秦能朗声道:“张永御下不严,纵容属下侵占土地。太监王芳任巨山镇守太监,强占民田,且致人死亡,强占铁厂,致使多人无家可归,臣恳请陛下立刻召回各地镇守,严惩张永及各地镇守太监。”
“镇守太监?”秦骁当然知道这玩意,名义上这些人是为了皇帝捞钱,但实际上他们还有个更加特别的职能,那就是充当皇帝耳目。
文官们对镇守太监这么多仇恨,其本质上来自于两个阶层的对立。
太监看似风光,但本质上是皇帝家奴,而文官则是大地主阶层,双方存
在着根本性的冲突。
家奴自然要为家主服务,家主的权利增大,地主阶级的利益就会缩小,这是无法改变的。
“此事各有司有什么结论?”
另外一位御史张昭站出来:“各地镇守太监横征暴敛,打着陛下的名义大肆搜刮无度,天下苦之久矣,臣请陛下立刻下令召回。前朝昏君为了敛财不惜霍乱地方,陛下当拨乱反正。
至于王芳之事,臣也有所耳闻。以朝廷开巨山监为名,大肆侵占民间财产,此实为祸乱之源,还望陛下严惩。”
大理寺卿也上书道:“镇守太监实乃前朝弊政之最,挖地三尺,极是恶劣。陛下澄清宇内,为何会对这些太监手下留情?难免有人以此为借口,叫陛下难堪。”
吏部尚书也跟着上奏:“此诚天下之幸。”
秦骁不悦:“这镇守太监难道就一点好处都没有吗?”
“陛下也想学那前朝昏君吗?”御史秦能大声喝问。
秦骁勃然大怒:“胡说!朕问你,那巨山之事可有苦主,可有状纸?你可有什么证据?若是没有,朕要治你的罪。”
“御史风闻言事,乃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臣奏事不需要证据。”
秦骁大
怒:“那好,朕认为你缺乏历练,不知民间艰苦,罚你去琼州做知县,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退朝!”
这个结果令人大为震惊,散了朝,诸臣连忙安慰秦能,秦能哈哈大笑:“多谢诸位大人,在下虽然不才,但是也愿意学那郭孝瑞,怎么能为此事生气?”
随后,秦能立刻上书辞呈,秦骁压根就没有挽留,直接就让他致仕,举朝哗然。
但是区区一个御史,根本无法影响到朝廷大政方针,秦能的影响只是流传于文官中。
过了几日,秦骁忽然任命刘大年为新任漕运总督,这是个已经连续好几年都空置位置。
同时秦骁又任命了一个新的唐州巡抚,这个新人是谁也没想到的,居然是前朝已经致仕的黄渭。
黄渭因为上书奏请整治天下书院,因而被掀翻下台,这个人在士林里的声望不怎么好,而且已经致仕好几年了,几乎都快销声匿迹,如果不是这次起复,大家都快忘记了这个人。
河道衙门里,桂山跟柳七正在纳凉,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桂山抚摸着怀里的猫,望着远方,眸子闪烁着光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七泡着
茶,因为热额头都是汗,不得不咧着身子,远离火炉。
“东翁,陛下看起来铁了心的要建造巨山铁监。咱们该怎么办?”
桂山靠着椅子,眯着眼道:“谁知道呢?不过这事也不能光咱们头痛,其他人也该头痛头痛了。”
“那是找谁?”
“齐盛,这些年他们没少吃孝敬,这个齐盛跟咱们是一体,只有他才能处理此事。”
柳七喃喃自语:“都察院……恐怕不成,这事还得找户部商量商量。”
“陈安不是咱们的人,现在他正跟皇帝打得火热,找他们估计也没那个胆子跟皇帝作对,咱们还是找都察院的好。”
“听说齐盛的儿子跟着佛郎机人跑了,想必他现在都快恨死开海了。”
说到这儿柳七自己不由笑起来,这事说起来完全是个巧合,而且很搞笑,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堂堂公子哥,在京城里什么都有,干嘛跑去跟佛郎机人混?
桂山道:“那就跟他下个帖子。”
帖子很快就送到齐盛的府上,齐盛府上最近几天气压很低。奴仆们动辄就会挨打,院子里也少很多欢笑。齐盛还有两个大点的儿子,以及两个女儿,他们也都不敢惹齐
盛生气。
因此吃饭时一言不发。吃完饭能在自己屋子里就坚决不出。
齐盛上完朝回来,问门房:“那逆子还没来消息?”
门房缩着肩膀道:“没有。”
“哼,死在外面最好!”齐盛甩着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