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湖茶楼。
陈青焦急地搓手,正要往里闯,被落梅扽回来。
“小姐和冯大人有要事相商,别添乱!”
“落梅姐,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出了事,我怎么跟大少爷交代?”
落梅给了他脑门一下,“你把小姐当什么人了!再说茶楼人来人往的,谁偷情选这么个地,老实待着!”
陈青揉揉脑袋,蔫巴地“哦”了一声。
冯权倒了杯茶,推到元稚面前。
“萧夫人此来,是要兴师问罪,还是为夫君叫屈?”
元稚品了一口茶,味道过于寡淡,她瘪瘪嘴,将杯子放回桌上。
“大人不惧权贵,谏争如流,大祈有您这样的臣子,乃陛下之幸,百姓之幸。妾身是后宅妇人不假,却也并非黑白不分之人,怎会因此事责怪大人呢?”
冯权疑惑,“那萧夫人找冯某所为何事?”
元稚拧了一把大腿,逼出些眼泪,“您和夫君同朝为官,应对夫君有所了解。他这个人喜怒无常,对人好时,掏心掏肺,百般呵护;一旦厌烦,就会将人弃若敝履。妾身不堪折磨,想请大人帮个忙。”
冯权面露难色,“夫人,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不便插手。”
元稚拿手绢擦着泪,悲悲戚戚道:“大人身为御史,该为百姓主持公道,难道就因为妾身嫁了人,便算不得百姓中的一员?”
冯权上次在宴会见识到萧夫人的口才,今日切身领教,感受着实不一般。
“既然你们夫妻不睦,为何不和离?”
元稚叹气:“夫君不同意,妾身一个六品小官之女,胳膊拧不过大腿。”
“你想让我帮你跟萧大人和离?”
元稚摇头,“大人清风朗月般的人物,搅进我夫妻之事,恐污了大人名声。妾身想要自救,准备在未央街开一家酒楼,等赚够银子,就逃离盛京。”
“可夫君近来总限制我出府,此次跑出来,他竟派豹韬卫去寻。妾身不敢再惹怒他,今晚定是要回府的。劳烦大人明日去酒楼看看,若妾身不在,肯定是被夫君扣下了,那时还请大人救我一救。”
举手之劳的事,都算不上帮忙,冯权爽快应下。
橙日西坠,炊烟渐起。
窦昭站在府门前,见元稚等人回来,请他们去了书房。
一进门,陈青就被家丁们按住,压在长凳上打板子。
元稚扑上去,替他挡下一杖,双目赤红地诘问:“萧纵,你干什么?为何打他!”
书桌后的太师椅中,萧纵正襟危坐,捧着一本兵书,头也没抬。
“我命他时时看着你,以免你逾规越矩,闯下大祸。他倒好,跟着你一起胡闹,还跑去青州,不该罚吗?”
陈青抱着凳子,说道:“小的知错,愿受责罚!少夫人您快让开,棍棒无眼,别伤了您!”
元稚这几日早将他当弟弟看了,哪里舍得他受伤,直起身推开打人的家丁,敌视地瞪着萧纵。
“去青州是我的主意,跟陈青没关系,要罚就罚我!”
萧纵气急,将书重重摔在桌上,“你当然该罚!身为萧府主母,放着家中一应事务不管,私自外出。仆从无人约束,聚众酗酒赌钱,最后还得我帮你处理,你就是这么当家的?”
元稚大概听明白了,她眼中澄明,坦坦荡荡,承认自己的过失。
“是我失职,要打要罚,悉听君便。但落梅和陈青是无辜的,你放了他们。”
落梅下跪求情,“姑爷,小姐管家的成效,大家有目共睹。您不能因为一次小错误,就抹灭她之前的努力啊!”
萧纵冷若冰霜,“将陈青和落梅带下去!”
家丁押着两人出去,屋中除了萧纵和元稚,只剩两个拿棍棒的仆从。
元稚瞥了一眼长凳,迅速移开眼,手指捏着罗裙,长睫抖动。
“怕了?”
萧纵声音空灵,仿佛恶鬼阎罗。
“有什么好怕的,”元稚心一横,“要打便打吧!”
“你好歹是萧家主母,我给你留点面子。”萧纵动动手指,“你们两个也出去。”
两个家丁对视一眼,将棍棒留下,退出去后帮两人掩上门。
元稚退后一步,“你要亲自……”
萧纵走近,“怕什么,论刑讯审问,我比他们有经验。”
元稚怕被他打死,转身要跑,被他一把捞回来,按在书桌上。
笔墨纸砚在元稚挣扎时被扫下桌,叮当哐啷一通落地,窦昭站在门外,都忍不住心惊。
大少爷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元稚那日用来负荆请罪的戒尺,被萧纵拿到书房,压在宣纸上。刚才掉落的瞬间被他接住,手腕一转,朝元稚招呼了一下。
“啊——”
恐惧盖过痛感,即使力道不重,元稚还是喊出了声。
她也不知为什么,就是想哭,想大喊大叫,好像这样能博取萧纵的同情心似的。
上辈子挨的三十廷杖险些要了她的命,她却一声没吭,怎么此时却忍不住呢?
萧纵本想好好罚她,让她长个记性,听她哭的声嘶力竭,到底心软了。扔了戒尺,掐着她的腰肢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