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炎家姑娘对霁欢要到山下有一丝惊讶,豆子的心绪却全然不同。她以前守沐昭时,日子没有几回过的如此充实而兴奋过。
一夜的雨,豆子同霁欢淋着时,豆子能够看出霁欢眼底闪过的无奈。姑娘对她好她晓得,自己连着犯了三次错误,竟然一次责备都没有招来,再次印证当时那狡猾的狐狸对姑娘的猜测是错误的。雨中,霁欢偶尔也同她讲一些事情。
譬如霁欢说她在极界里头,有一次实在饿的慌,而那几日不知道藏身何处的恶灵,将她常吃的几棵果树新结的果子全数摘没了,她无法,自己试着生火做饭,将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条鱼烤了,结果一个转身便被突然出现的恶灵偷走了,一个偷鱼剩下的都是偷袭她的。她晕乎乎地将几个恶灵全部斩杀干净,然而晚上也是一夜的雨。那晚上霁欢饿着肚子等着周围的果树再生出果子,心底的感觉同此时差不多。
豆子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暗暗想着如果撮合成了,她仍然要守在姑娘身边给她做饭,宽慰她曾经受伤的身心。
令豆子没想到的是,霁欢姑娘这么快就着了道。豆子醒来时,已经不见霁欢的踪影,一路下山来从栾亓那里得知,霁欢已经下山见过了如师傅,不日便要搬到山下来同他们一起住在沐明时,欢喜的拉着栾亓跳了几个圈,跳完了继续兴冲冲地跟着如师傅指的几个童子要上山搬东西,直到了小次山的竹舍,才想起实在无需这么多人来,为因霁欢姑娘她真没有什么要搬的。
几个童子跟着豆子,看到竹舍此景都瞪圆了眼睛,他们也不敢问也不敢说,不过一个冬天,怎得全数变了样。只默默跟着豆子包好了几件衣物,两幅丹青,一套素胚茶具和几个小瓶子的酒就算收拾完了,豆子难得细心,才发现,在床边摆着不曾见姑娘穿过几次的那双君上送过来的鞋子不明去向,想着姑娘定是穿着走了,又思及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不免得欢喜起来,近日的每一桩事情都非常贴合她小的豆子的意。
直至傍晚,豆子撑着脑袋,在如师傅定给霁欢的一处院子的寝殿门口等了又等,也未等到有童子引着霁欢,前来瞧她估摸着霁欢的喜好收拾出的屋子。她心下有点着急,便忍不住自己跑出了沐明到处寻霁欢。
霁欢在沐昭宫宇前的石阶上坐着,瞧那个样子也坐了许久了,豆子老远过来也不曾放低声音,却直到走近唤了几声,她才应声反应过来。
“听闻姑娘要下山来住,我照着姑娘喜欢的样子收拾了如师傅定下的房间,姑娘同我一道去看看吧!”豆子巴巴盯着霁欢,抑制住内心小计谋得逞的冲动,期盼着道:“小次山上的姑娘的一应衣物我们都收拾了下来,今夜姑娘就可不必回山上去了。”
霁欢看了眼豆子想着如师傅的动作还真是快,自己先时还同炎胥萝讲或许要过几日才搬下来,未曾那些童子手脚这么麻利,沐明一座大殿里头约莫有百来号童子小仙官们,不晓得以后还有没有小次山上的安静,又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决定了,虽音楠还没有出关说什么,但若又突兀辞了如师傅的好意又不好,便同豆子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起身准备回去。
霁欢看了看阶前花开,有几瓣早开的桃花也先一步随风而落。霁欢不知为何突生伤感之情,只向豆子问道:“有执念的凡人尚能化入末址之境,末址灰飞的灵魂,你说,会不会再落入凡尘?”
豆子听此一问,有些懵懂不明,这个问题她没有想过,即使她或许也有一个不能走向往生而投生末址的前尘,但如今她侍奉一对双亲,守完一个前君,又陪伴一个恩人,便是此时当下最为要紧,若是以后她在某一场修行之中也没躲过劫难,那也是她作为豆子走完完整的一生。前尘还有往世,都不是如今她要考虑的,这些问题尚且不如考虑霁欢同音楠君上何时才能有缘分来的有意思。
但是这些她是不能说的,只顺着霁欢的问题,答道:“也许也会吧,但是如果再入凡尘的话,前任君上势必早就被九重天上那位二殿下或是被陌桑冥君接了回来,既然都过去万年了,都晓得是不可能的,那应该就不会。我只是浅见,姑娘你也不必当真”
霁欢看着豆子的眼睛,盯得豆子心里发毛,却听霁欢笑道:“虽然我修为比你高,但其实天道与万法参悟的远远不及你透。”
豆子听罢,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哪里有参悟过这些,不过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不过姑娘,你且听我一句,常日里我其实见你似乎对什么都不上心,其实不然,许多事情你不过是不晓得罢了。譬如你从不懂得怎么制酒,但是我才一教你,你便是感兴趣的很。比如你以前不会结绳,我才一教你,你也是感兴趣的很。好日子里还有许多事情,以后你便知道生活的真正乐趣在何处了。”
霁欢往后,望了望沐昭紧闭得门和似曾相识得结界,点了点头,二人一道回了沐明。
如师傅心里想着的事情豆子并不是那样清楚,但是觉得她给姑娘定下的院子倒是很不错,幽幽的小院子在沐明的正中偏南,与音楠君上的寝殿和书房就隔了一道花篱墙,绕过一个月亮门,正对着就是姑娘的寝殿,但是为了避免君上殿前书房议事的吵闹,那道花篱墙设计精巧,半点声音都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