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楠不知道自己说的哪个字让母亲发出这样的感慨,只得自饮一杯又干笑一声,目光转到仍在斗剑法的霁欢身上,眼睛盯着霁欢脚上穿的鞋子,会心一笑。
如师傅在边上看到了这一幕,自然捕捉到音楠的这一笑,心下欢喜。自己的这个儿子,还是以前养着的时候那些少年人的模样好看,当了君上之后多了稳重成熟,却也少了当年养娃的意趣,果然养孩子得养小崽子,小崽子软软萌萌聪明机灵,不像长大了多了那么多心思,越来越像老父亲。哎,果然不能再养一个,长成之后真就没那么有意思了。
饶是如此,如师傅还是得为音楠多做考虑。原是因为自己一直心底里希望霁欢这样的力量,能够辅助自己的儿子当好这末址之君,承担好护佑末址之责,但却苦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后来终于在路过一场婚礼的时候灵光乍现,想起养娃的一桩趣事自然是撮合姻缘,而自己正正好好还差一个合乎心意的儿媳妇。
想来,音楠这个年岁早已经到了娶亲的年纪,以前伴在迟默那个丫头跟前,有些心思他虽然埋着,作为母亲的她自然也晓得,只不过这桩并非音楠的良配,内心同情苦情的儿子却也是不便多言。而如今,如师傅夜观天象,音楠的红鸾星似乎有写萌动的意头,自己许多年来不推演姻缘的事情,这一推倒是很符合她的意。天时地利加一个人和了,若是能说合霁欢与音楠的这桩姻缘,倒很是一桩美谈。
如此种种,加之霁欢身体确需调养,是以,先前待霁欢殷勤一些,只不过这些日子看来,霁欢性子实在过于冷淡了,自己儿子除开有那么几个时候似乎同霁欢走的近一些,其他时间都在沐明处理政务,整体看来是没什么动静,这着实让如师傅默默焦急了一阵子。且同音师傅谈及此时,音师傅根本对此毫不在意,觉得音楠如今已是为君之人,事务颇多,不应当急急忙忙再多一个为夫的身份,如师傅听罢生了一肚子气,还与之吵了一架跑了出去,才终于说服了自己夫君,如师傅自己则是筹谋了许久该如何劝说音楠。
音楠到凌师傅那里继续修行乃是正经事情,对比下来小次山上的霁欢似乎闲暇时光更多,因此,如师傅心想,那先打开霁欢的心扉方能开个好头,哪怕只是诓她住到山下去,也不像现在这般各自一方的,不好勾兑感情。
而如今,捕捉到音楠那抹痴笑,倒是见到了几分希望,如师傅按捺住内心的欣喜,面上装作正经八百地道:“这耿家小子剑法了得,只是碰到霁欢嘛,已经输了好几场。但这不服输的精神倒是难能可贵些。”
音楠暂时未听出母亲的弦外之音,只“哦”了一声,眼看霁欢已经意兴阑珊,向他投来一个无奈的表情,又忍不住自笑了一下。
如师傅再次捕捉到这样一笑,在她的眼中,这两两已经是电光火石了,遂咳了两声继续添火道:“为娘见着霁欢像是很欣赏耿家小子,耿家小子对霁欢似也有倾慕之意。若是成一段佳话,我肯定得多讨两杯酒喝。”语半,转身朝后方房间里努努嘴继续道:“当年你的一手丹青也是为娘同你父亲一道教授的,但是你就不如耿家小子。瞧瞧人家送的这一幅小次山灵鹿听雪图,颇得意境,虽说是绘灵鹿,但你看拿雪景之中同听雪的一个身影是谁?为娘听说你也曾遣人送过来了一幅画,约莫就是挂在边上那幅罢,自然也得神韵,但是终究不是你亲手绘的,自然是不如耿家小子用心。我看,这桩佳话八成有望。”
音楠听罢,皱了眉头,却还没有心思分辨母亲这段话听起来刺耳的深层次缘由,只脱口而出道:“怕师弟还没有这样的能耐。”他觉得,霁欢这样的女子,刚强有过,应是有更强大的神仙才足以相配,而这强大应是在何处强大,音楠还没有细想。
倒是如师傅听罢这一声,终于忍不住了,趴在音楠跟前小声说:“以前为娘见你同各界的姑娘也算是交好,对女孩子心思猜的应是比较透,我只当你不是正经计划着娶妻,也没有细细与你谈过。现在为娘如此明显的意图你却意会不明,哎。”
声儿才落,音楠还没有辩驳自己也不曾同多少姑娘交好,自己的母亲对自己竟然也有这样颇深的误会,就见着霁欢已倦了,便将耿青穆的落白剑打下,插入了那棵枯木,枯木震了几震,落下了几抔积雪。而耿青穆却丝毫不恼,笑着看霁欢又拱手致意拜谢,霁欢心下想着,虽又是一大早扰了自己的清静,言辞恳切地想比剑,试试自己修习是否有所进益,这件事是有些唐突,但如今看来是磊落君子,便忽然觉得熟悉生出了几丝赞赏。
“今日好天气,倒是要去谢谢卯日星君,让各位齐聚小次山。”霁欢收了木剑,顺手接过豆子提过来的杯子喝了口水说道。
如师傅想着要说的话已经在耿青穆到前说与了霁欢,自己夫君还在胡思乱想,便急着道了别回去了。只留下音楠、耿青穆、霁欢和豆子在一处闲聊。临近晌午,几人就着豆子将就弄的几碟小菜品茶喝酒。音楠见几人闲话叙了一茬,忽的想起先前说的,指沐明的栾亓、栾修拜给霁欢作徒弟的事情,打趣着问霁欢道:“沐明的两位已经旁敲侧击问过我几回,关乎你收他们做弟子的事情,你怕是已经忘记了,我也不便答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