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后,江举才平定最后四郡之地班师回朝,汴京举城沸腾,仪仗队一路排到了皇宫,共计三万人之巨。
规模远超以往,比江举才带进城中的百战之师还要多数倍,然而当江举才定眼一瞅。只见仪仗队稀稀拉拉,身上服装五颜色,手中就拿着一根棍子,牌匾、旗帜、华旗都没有。
已经是实质上天下共主的江富贵站在城门后迎接江举才,后者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走来,跪下行礼道:“儿臣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一番大礼结束,二人坐上马车,君臣之别立马消失。
父子勾肩搭背低声念念有词,江举才着外边的乞丐依仗,道:“爹,咱没钱就别搞这些,你弄出个乞丐依仗不是徒添笑话吗?”
江富贵双目一瞪道:“以工代赈,你懂个屁!现在咱们什么情况,国号未定,天底下有一半的人还没安定下来。就这乾京之地来说,越来越多难民涌来,而田地与粮食都不够分了。”
“把他们赶去其他地方?”
“蠢货,舟车劳顿死伤者无数。而且地方世家还没完全打点好,如今我们令不出百里,就空有一个名头。”
“军队开道,谁敢不从?”
话音刚落,江富贵直接一拳砸在了他头上,骂道:“便是我当年做生意,也不敢随便赶走一个伙计。你当你在养鸡鸭吗?温爷说过指治大国,若烹小鲜,不宜扰民。”
“咱把田地分给百姓,还算扰民?”
“你有听话的地方衙门,以及密探机构吗?气煞我也,往后几年你就跟着我身边,不得再入军营。”
江富贵越说越气,至今为止他还是觉得江举才文学不好,武功再高也无用,
几个月前,他便请教过顾温,后者没有给出一个具体的答案,因地制宜才是好法子。
顾温给他提了一个个问题:分田一定要分,但怎么分,谁来分,能不能分到百姓手上?
当他确确实实坐到这个位置上,江富贵感觉到了无边无际的压力与疲惫,甚至隐隐对于曾经各种耍小聪明的自己十分厌恶。
如今天下危难,民不饱食,还有虫豸想要发灾难财!
回到皇宫,许多宫殿依旧是残垣断壁。
江家父子又与众多功臣见了一面,其中有军功勋贵,有前朝名臣,有当代大儒等等,众人为了国号吵成了一锅粥。
最终不欢而散,父子二人回到偏殿,宫殿房门是破的,随意用一块块木板补起来,里边装饰虽然富丽堂皇,但总是某一处破洞填补方法与寻常农家一样。
连俯视他们的太监宫女,也都是之前留下来的。
“父皇,好歹修缮一下。”
“修缮?这得花多少钱!你以为国库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吗?还是说住得差一点,你能缺胳膊少腿?”
江举才又被一顿臭骂,他只能无奈苦笑。
爹虽然穿上了龙袍,但还是以前那个老财能省则省,对于一切开支是死扣死扣的。
这时,一个穿着补丁裤子的小孩跑了进来,江举贤兴奋喊道:“爹爹,温爷睡醒了,他让你去一趟。”
“那是出关了。”
江富贵精神一震,整理了一下衣裳,连午饭也不吃了快步离开。江家兄弟紧随其后,还有十几个侍卫与一群太监宫女。
一大票人从皇宫南北,一路跑到了位于东边的御花园。
此地已经被改造成了顾温住所,也被擎苍倒腾得天翻地覆。原本的奇花异草被改成一块块田地,上边长满了各种作物,一根稻穗能挂上百颗谷子。
当初江富贵见时,当场下跪鬼哭狼嚎的求着顾温赐宝。
那位与温爷关系很亲密的仙子,无偿提供给了江富贵,播种下来后短短一年时间,天下饿死者已经不是常态。
虽然还不能算温饱,但百姓吃上饭后也逐渐安定下来。
一只老驴在田埂上趴着,口吐人言道:“别踩到田地了。”
江富贵恭敬行礼,只带上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进入黄金稻田。
越过黄金色的稻田,远处隐约可见一处冒着烟火的屋子,走近可见屋内一男两女在用膳。
“徒儿多吃点。”
擎苍将不喜欢苦瓜挑出来夹到顾温碗里,随后顺走了一块肉。
这已经是日常,在经历过初期的百般喜以后。顾温能感觉到自己这位师傅,逐渐把他当成一个‘玩具’。
高情商的说擎苍师傅是一个很有日常乐的人,而不是刻板印象中的干巴巴老道士。
门外脚步让众人停下了筷子,顾温起身离开饭桌,来到外边迎接江富贵。
“温爷,你终于出关了。”
江富贵又开始抹着眼泪,丝毫没有一个君王应有的架势。
顾温有些无奈道:“每次见你都是哭哭啼啼的。”
“半载不见,度日如年,人生能有多少个半载?”
江富贵丝毫不收敛神态,在古代封建社会人会把情分得尤为重要。这既是维持利益的关系纽带,更是缺乏法治社会,亲朋好是唯一的安全来源。
顾温就是他唯一的靠山,否则根本没有人会听他的。
顾温问道:“如今天下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