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东集庄的夜幕逐渐降临,周围的一片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的百姓,在地上点燃着篝火,红彤彤的火光映照着每一个人脸庞。
脸上不再是昔日的麻木,有了一点点光,赵勇也在其中,跟同村人交谈着,时不时还有几声笑声。
孩子们的嬉戏,父母的目光中,都露出了一种久违的光彩,仿佛看到了太平盛世的模样。
此刻的他们,是跟之前的北港百姓们一样的。
赵勇坐着,望着空地中间那个小小的木台子,不由得问起了心中的疑惑:“顺溜啊,听说咱们能审判那些地主了,这是什么事啊?”
“是啊!”
顺溜停下手中的活,转过身来,说道:“官兵们今个早上都说了,要把这些坏杂种抓起来,说是他们过去对俺们这些老百姓做了很多坏事。”
放在以前,这事哪敢想啊。
赵勇皱着眉头说道:“审判?咱们农民能审判他们吗?他们可是地主老财呀,等到官兵老爷们不管了,到时候受苦受难的还不是咱们?”
“当然能!”顺溜的声音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怎么不管?现在这些官兵可跟以前的不一样,身上可没有大老爷的气息,难道你没发现吗?他们不仅发粮,还帮人,俺看了一天了,他们是哪家有困难就往哪家去,你说,这是为什么?”
“如果说新来的官兵们想在俺们身上贪图点什么,俺们又有什么可贪的,用不着给这么多的粮食,而且都是上好的东西。”
“俺们是不识字没错,但是,做人不能没有良心,谁是真心实意对俺们好,俺们可是看得见的。”
赵勇沉默了下来,是这样没错,可这一天之内发生的转变也太大了吧,他一时间转不过来。
“可是,朝廷那边不是说他们是反贼吗?隆安县的大人都是这样说的。”
“反贼不抢东西,还白给你吃给你喝?俺看你是糊涂了。”
接着,就有一群战士押着几个被五花大绑的尖酸刻薄地主走了上来,将他们推到审判台前。
“这是在做甚,真的把大老爷们抓来了?”
一群农民围坐在一起,眼神中有些许忐忑,有很多人都有着疑惑。
“大伙都各自看看,有没有认识的。”
“还真的有,咱就认识他,那不是咱们村的刘老财吗?怎的今日落得如此田地!”
一位老农用他那布满老茧的手指向一个方向颤栗的身影,刻意压低的声音中满是讽刺和不易察觉的高兴。
这就像个惊雷一般,瞬间就引爆全场。
“我也看到了,是我的东家。”
“”
底下的百姓们纷纷低语起来,使得现场有些嘈杂。
然后,有一个年轻的战士站在审判台上,大声喊道:
“各位父老乡亲们,今天,你们在这里,以一个主人的身份,来参加这场大会,是的,以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来到这里,审判这些剥削你们的吸血鬼!”
“父老乡亲们有受过气的,都可以说出来,有我们在,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
真要他们来审地主?还要说?
百姓们面面相觑,想起地主长久以来的余威,一时间没有人敢说话,全场顿时安静起来。
这种余威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是一种无形中的规则,没有人敢打破它,谁也不敢当着地主的面说。
“没有人敢站出来吗?”好久,战士扫视了一圈道。
底下的百姓甚至都不敢触及他的目光,不由自主低下了头,就这般畏畏缩缩。
“要记住,你们每一个都是独立平等的人,没有人能压迫你们,洋人,还有你们眼中的大老爷,都不过是一张纸,只要你们团结起来,就能打倒的存在。”
“告诉我,你们想不想当孬种,让洋人可以骑在你们头上,地主大老爷们在你们的肩膀上撒野!”
“让你们就在地主手下当一辈子奴隶,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让你们的子子孙孙,全都跟你们这样,永无出头之日!”战士说的很隆重,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俺,俺不是孬种!”
终于,一个年迈的农民站了出来,颤抖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俺来说!俺就被这些猪狗不如的家伙欺负过,前些年这些狗东西见俺家还有一亩田,就带人来抢,俺儿还被他们打断了一条腿,这些畜牲们啊”
有一个人站出来,声色俱动的诉说着自己的苦难,剩下的乡亲们都被触动到了,像有了主心骨一般。
因为都遭受过共同的苦难,任何一个人的情感,都能引起共鸣,在这片狭小的空地内,激荡起时代最伟大的思想风波。
这种从思想根基处的触动,将会极大改变他们的精神气。
其他农民们也开始鼓起勇气,纷纷站出来,诉说着地主们的罪行,讲述地主是如何抢夺他们的劳动果实,如何虐待他们的家人,如何让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辛勤劳苦一年,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剩下。
老吴头首先站起来,虽然他的背已经微驼,但声音依旧洪亮:
“在座的大伙哪个没有受过大老爷们的气啊,我们都是气不打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