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得到张爷首肯后,顾翠嶶这几日便在药房内熬药,炉火虽是熄灭,药汤仍旧温热,沁人的香顿时在空气之中弥漫。小心盖上,将木盘放至树墩之上,将药房门合上。再由那在黑夜中盘旋的游廊回至厢房。
“纭星,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见房中久久没有动静,只得蹲下将木盘置于石阶之上,随后将门推开。乍一看,未看见纭星的身影,细看才觉床榻之上,被褥微微隆起。
“起来了,别以为我没发现你。”顾翠嶶言语冷淡,将盘中药碗放至桌上,将门拴上后便不再出声。细细想来,喝下药的纭星行为日趋幼稚,心智宛若刚过十岁的少女。
“没劲。”纭星丧气地从床上爬起,眼眸灿若星光,与初醒想必,似乎少了些什么。
顾翠嶶心中咯噔一响,似乎明白了什么。正欲开口,纭星已气呼呼地走至桌前,将药饮尽。随后一脸苦相,黛眉微皱。
“我困了,翠嶶与我一道睡吧。”吐吐舌头,眼中满是依赖与信任,似将与她过往的不悦尽数忘记。
她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与纭星交谈。“纭星。”
“嗯?”声音轻细,宛若不谙世事的少女。
“来到这里,你开心么?”顾翠嶶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问,只想确定一件事。
“开心啊。”纭星眯眼笑着,露出虎牙。
“那你,可曾记得墨言公子曾答应你的事?”一路之上,墨言可都在宽慰纭星。
“他答应我什么了?”纭星满脸疑惑,随后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昏迷醒来后,就带我和翠嶶你去街上买衣裳。这次离去前,只是说要按时吃药,答应早日回来,将衣裳送给我。”
顾翠嶶愕然,若是几日前,纭星绝不会如此回答。“翠嶶,你为什么问这个,墨言不是也给你做衣裳了么。”纭星脸色及其认真,
“告诉你哦,我记性可好了,绝不会忘记的。”
“没事,就是问问。”顾翠嶶勉强微笑,随后全身骤冷。当初军营之中纭星伤痕累累,便是在失忆后醒来,亦是冷漠异常,绝不会无端变得如此天真烂漫。
“翠嶶,我好困。”纭星声音渐轻,身体不稳,所幸顾翠嶶将其扶住,带其走至床旁睡下。未过许久,床上呼吸声已是均匀。顾翠嶶俯身望着纭星的脸,玉肌若芙蓉,轻触便能滴出水般。
注视良久,默然叹,烛光摇曳下的她显得如此无依。她不信墨言会害纭星,可纭星所表现的,又令她忧心,若是正常人,方才定不会站着睡着。
此时多么希望墨言赶紧回来,解释这一切,是纭星病情的恶化,还是因为这几日药汤的作用。正要将烛火吹灭,远处传来男人的嚎叫声,不是瘦猴又是谁。
顾翠嶶便是静心细听,也只是隐隐间听到瘦猴的求饶声。
“师父别打了……啊,打人别打脸,师父打脸伤自尊啊……”
“师父我不学了!我不学了还不成吗……不,不要!”顾翠嶶面露笑意,对此很是幸灾乐祸。
吹灭烛光,只听的北风飒飒。躺至床上,辗转反侧,就是无法入眠。
呼啸的风声似把鞭子,与瘦猴的惨叫声倒是般配。呼啸过后,便是瘦猴的哀嚎,一时辰后仍未停歇,这又成了对顾翠嶶的折磨。
该死的瘦猴,痛昏过去不就不会被人殴打了。顾翠嶶欲哭无泪,以手将被褥往上扯,捂着头睡觉,仍是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