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这是在叫自己么。
四周皆是漆黑,一时间竟记不起自己是何人。
“噗通”。“噗通”。
轻快的鼓点似从脑间响起,眼前缝隙透出的光使得她猛然惊醒,倏然坐起。
“姑娘,你终于醒了?”
“你是……”女子双眼茫然,环顾四周,十分陌生。
身旁女子衣着朴素,眉眼间的秀气却宛如九天下凡的仙女。
见她醒来,不由得露出轻松的笑。“姑娘,我叫顾翠嶶,当初在北拓跋的军营里遇到的。”
脑门剧痛令她无法思考,以往的记忆如此模糊。如同长梦,所经历过的种种,醒来时开始渐渐遗忘。
“姑娘你还是躺下吧,我叫下人给你熬粥去。”
女子点头,仰头望向南边的天空。梧桐叶纷纷,金黄中带着几片微绿。略带哀容,两行清泪缓缓淌下,却不知为何。
“姑娘,粥好了,小心烫。”
顾翠嶶小口的吹着气,等粥微凉送至嘴边。
一股温柔随喉咙缓缓而下,沁润心间肺腑。
“姑娘,你昏迷了好久,可把我吓坏了呢。”
“我……昏迷了很久?”可能是因为长梦的缘故,她未曾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顾翠嶶心间盘算,开口道:“将近半个月了。”
再次将汤匙递至她嘴边。女子望着顾翠嶶,不再喝粥。
“姑娘初醒,确实不能过多饮食。”
顾翠嶶挠头笑笑,房内归于一片寂静。
“姑娘莫非不记得发生的事了?”顾翠嶶见其神情,不由试探道。
女子点头,接着又摇头。内心惶惶不安,似乎将重要的事情忘记。
内心呼唤着要将它想起,头脑却在抗拒。霎时而来的疼痛,似要将头脑炸裂。捂住头,疼痛并未减轻些许。嘴唇如同脸般煞白,痛苦中又面露坚毅。
“快些想起来啊,想起来啊……”
回应自己的,仅有加倍的疼痛,清泪不由落下,像是失去了重要玩具的孩童,哭得痛彻心扉。
顾翠嶶慌神,忙将手中粥置于桌上,上前将女子抱住。
“姑娘,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么?心中声音却在朝自己说着不可能。
依稀记得,梦中的那个男子倒在自己面前,地上的眼球望向自己,满是不甘与哀怜。
鬼面男子乘月下清风而来,身后数百鬼面如影随行。
梦中的厮杀声皆被隐去,只记下鬼面男子被数万人所围,以及逃出之后四肢淌血倒与白衣女子怀中的画面。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跟自己息息相关。
“姑娘,有什么委屈就和我讲,可以么?”轻拿手帕将泪拭去。
啜泣声渐止,却并开口未向顾翠嶶倾诉。顾翠嶶轻拍女子肩膀,直到女子彻底平静。
“我还要感谢姑娘。”
过了片刻,女子才开口问道:“谢我干什么?”
“若非姑娘,我定然惨死于战乱之中。”
顾翠嶶并未细言,那段记忆涌上心头的刹那被她再次压至心底。唯有如此,她才能感到自尊,才能觉得自己配得上那位大人。
“你恨战争么?”顾翠嶶一愣,未曾想到女子会问她这个问题,两人头紧紧挨着,慰藉着彼此。
“若说不恨那便是自欺欺人了。”她在恨拓跋军的同时,又恨着另一群人,为苟活于世而眼睁睁见其被带走的那群人。
在北拓跋未攻占城池之前,她的世界并未有一丝阴霾。那时的她是全城的焦点,是顾家骄傲的掌上明珠,是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佳人。直到暴风骤雨摧残,糟践了她的身与心。
“我挺羡慕你的。”顾翠嶶看着女子疑惑的表情,继续道:“忘记了,一切的伤与痛便都消散了。”她多么想忘记在她身上发生的种种,或者将其当做一场只在梦中的又一个噩梦。
“忘记的话,我就不再是我了。”女子轻轻道,眼中的失落沾湿顾翠嶶的衣袖。
顾翠嶶握住她的手,嘴角洋溢起笑容。“或许等那位大人回来,你就能想起来了。”
“真的么?”女子脸上露出希冀,“那位大人现在身在何地,何时能见到他?”
顾翠嶶犯了难,只知此地为北拓跋境内。半月时间,理应回至拓跋。“再等几日吧,那位大人肯定也很想见到你。”
一路向北,未见青天只见昏日。漫天飞沙在空中呼啸,若非蒙面前行,不消片刻定然满嘴黄沙。浩浩荡荡的乞丐大军在狂风中逆行。
“殿下,你不会走错道了么……”随从跟在男子身后,小声抱怨着。前面男子胡茬满面,衣裳也是破烂不堪,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殿下,倒像是个丐帮长老。
“运粮的都该杀!”男子身旁的中年男子煞气满满,“若不是他们逃的太快,又何需杀马吃肉!”说罢捶倒一棵枯木,无人敢接其话。
最苦的却不是他们,而是最底层的士卒。多是吃着树根草皮,前行了半个月。
“也不知狼王现在如何……”男子望向北方,长路漫漫,脚下不知要被磨出多少硬茧才能走到。狼王早在半月前便被亲卫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