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正殿中只剩下沙门和江慎两人。
沙门靠在崖壁上,盘腿坐着,双目紧闭,像是在打坐,实则时不时将眼皮撑开一条细缝,打量火堆旁的江慎。
江慎拨了拨火,朝他走过去:“对了,禅师是在京师哪座禅寺坐夏?”
沙门睁开眼:“干你何事?”
江慎温和地笑笑:“江某总觉禅师有些面善,像是在哪里看见过。”
“你记错了。”沙门斩钉截铁,眼中暗含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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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里亮着长明灯,海潮走进去,借着幽幽灯光看见陆娘子抱着膝坐在角落里,双肩轻轻耸动,显是在哭。
斯文秀雅的大家闺秀,连哭都是悄没声息的。海潮一个恍惚,不禁想到那个以诗才和美貌闻名京城的侍中千金,是否也和眼前的小娘子一样,像是云朵和花瓣堆出来的,和她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她不禁有些泄气,默不作声地走到另一张石床边坐下。
就在这时,陆娘子抬起头,露出一双肿得胡桃似的眼睛,目光中满是惊惶和恐惧:“望小娘子……我们……我们能活着出去么?”
海潮顿时涌起愧疚,方才那点莫名的芥蒂烟消云散,她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别怕,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当真?”陆娘子似乎不太相信,但婆娑泪眼里隐约有些希望,“帛书上的妖怪好生骇人……”
海潮摘下腰间的采珠刀,拔出刀鞘给她看:“你看我这把刀,可厉害了,海里的虎沙、林子里的大蟒都杀过,连鬼怪也怕它!”
陆娘子瑟缩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黑色的刀身,眼中流露出艳羡:“望小娘子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本事。我虚长你几岁,却百无一用,身子骨又弱,只会牵累旁人。”
“你别这么说,”海潮道,“我是自己讨生活的粗人,你一个大家闺秀,学会砍柴叉鱼也用不上啊。”
陆娘子掩嘴“扑哧”一笑:“望小娘子真好。”
海潮脸一红:“你叫我海潮吧。”
“望海潮……”陆娘子轻声道,“真是个好名字,望小娘子人如其名,胸襟阔达,豪气干云,见之如望沧海。”
海潮的官话只限于日常答对,听得一知半解,只知道是好话,爽朗一笑:“是我阿娘取的,我也很喜欢。”
陆娘子道:“我在族中排行十一,小字琬璎,家人都唤我十一娘。”
她说着从脖子上摘下一块玉佩,给海潮看上面刻的字:“是这两个字。”
海潮在县令家做过工,知道大户人家的娘子把名字看得跟小衣似的,轻易不示人。
陆娘子却主动告诉她,不禁教她有些吃惊。
陆琬璎仿佛看出她的惊讶,浅浅一笑:“海潮以诚相待,我自该投桃报李。”
“你和我见过的那些富家小娘子很不一样,”海潮道,“你不像他们那样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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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瀚麟悚然一惊,连干呕都顾不上了:“怎么你还想杀杀杀在下?”
他无助地看向梁夜,泫然欲泣:“子明,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潮以为梁夜立即就会戳穿那贼秃真面目,谁想他望着江慎的尸身沉吟片刻,方才道:“他说的没错,没有确证,也没有缘由。”
海潮和程瀚麟都吃了一惊。
和尚也面露意外之色,随即得意道:“就算我杀了人,你们又不是官差,就算是官差来了也要先缉拿,再会审,凭你们几个能拿我怎么样?”
这话说得无赖,但教人无法反驳。
梁夜道:“天快亮了,收拾收拾,预备明日行祭礼吧。”
程瀚麟惟梁夜马首是瞻,海潮心里犯嘀咕,可不想和梁夜说话,便只能把气憋在肚子里。
她看了沙门一眼:“他呢?”
梁夜淡淡道:“不放心就捆了。”
沙门张嘴要抗议,海潮的刀比他舌头动得快,“呼”地带起一阵风,寒刃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别乱动,抹了脖子可怨不得我。”
“找根绳子来。”她对着程瀚麟挑了挑下颌。
程瀚麟层层叠叠穿了好几件绢衣,当下奉献出一件,扯成布条,结在一起。
两人把和尚里三层外三层地捆了,撂在一旁。
又协力把江慎的尸身拖到一间空置的小石室里,搬了几块石头堆在门口。
程瀚麟双手合十念念有词:“江兄,我等异世相逢一场,也是缘分。奈何仓促之间,不能将江兄妥善安葬,若在下能活着出去,一定亲去黔州向江兄的父母亲人赔罪……”
虽然是萍水相逢,但眼见着一个大活人才几个时辰就变成了尸首,任谁都不会好受,何况死的还是温和儒雅的江慎。
海潮心里发堵,回到石室,将事情向陆娘子简单说了,陆娘子几乎吓晕过去,这后半夜怕是睡不着了。
海潮忍不住嘟囔:“出了这种事,竟然还要跟这种人一起去打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