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会计这一通电话也不全是为了孙子。
人苦口婆心的劝着新社会做鸭没有前途,然后在懵懵懂懂孙子反问做鸭子为什么要长得好看中恍然大悟,并在孩子追问这世界还有什么鸭的那一刹那快速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按时吃饭后就叫孩子让出话筒。
“孩子她外婆,这几天还回不回来?”
人语气挺生硬,但打从知道林会计身世的大瓜以后,徐春娇对人一直挺客气。
这会虽然不生气,但碰着这种不直接说正事,拐弯抹角打听的人,老太太一般也不说实话。
“能回”
那边回了个‘行吧’,啪嗒就挂了电话。
林会计挺高兴,回了家立马收拾东西去了。
装病折腾儿媳妇这一招行不通的。
那是个心狠的,拿油烫她一个大燎泡不算完,昨天晚上只不过叫人背自己去公厕,那死没良心的趁着厕所里面没灯冲过来对着她脸送了一个拳头就跑。
现在眼眶都淤青。
明明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那小蹄子就是不承认。
人走了还不成,回回都落锁,她被一关就是一整天。
不行,再这样下去身体遭得住也得郁闷死。
林会计想好了,儿媳妇有能耐也跑京都去啊。
只要亲家回来了就不可能再回京都,她再赶巧往大孙子那地儿一窝,不生孩子她就不回来。
她都听到儿子儿媳妇说啦,住的地方已经有了,其实的不是事儿。
为了好跑路,林会计甚至没多带其他东西,随便收拾了几身衣裳,把棺材本揣身上就扭头去找单位开介绍信。
不凑巧,半路遇到了儿媳妇,身边跟这个大肚子的女人。
林会计不认识,但她心里有鬼,能不问就不问,只问儿媳妇上哪。
“妈,找我的”牛翠兰问:“身体好啦,上哪去啊”?
林会计含糊的说到单位里,头回也不回的走了。
牛翠兰还真有事,继续领着人往家里头走,说:“写着我妹学校电话的信叫妈拿走了,我记着抄在墙上过,应该没记岔。”
家属楼墙都刷了石灰,小孩手欠喜欢在墙壁上写写画画就算了,有时候大人着急起来也直接拿笔朝墙上招呼。
牛翠兰找着了,拿了张信纸抄下来。
她想问问人找老太太干啥,最后还是没张嘴。
别看镇长家跟他们家好像很熟,但其实仰仗的只有老太太。
这一路人家都没咋开腔。
杨桂芹就近在楼下公共电话亭给老闺蜜打了电话。
电话打到学校,传达室再去喊学生。
接倒是接上了,但是牛桂枝没好意思说这些天光顾着跟亲妈吃喝玩乐了。
那会商量让于磊来学习,她计划表都整好了,铆足了劲就等着暑假开工呢。
不应该,真是太不应该了。
人心里头一边反省,一边叨叨着说亲妈忙着带外孙呢。
杨桂芹倒也不是啥大事,她最近还在磨着进厂子干活,打这一通电话也是为了通通气。
除去肚子里这一个,杨桂芹上头还有还有四个孩子。
虽然豆豆和肚子里这个是意外,但夫妻两爱生孩子也是真的。
没有啥重男轻女的想法,也没有啥人口兴旺的念头,纯粹真真就是爱生孩子,晚上空闲时间夫妻两爱劳动。
老大其实老早就应该下乡去了。
外头风声时不时传回来一些。
三月份的时候大领导说上山下乡不是啥长久法子,那会李世福就嗅着点不一样的味道,压着老大没让走。
七月份的时候得到确切的消息,上头领导明确说了上山下乡这条路走不通了,要逐步减少,以至做到不下乡。
那些已经下乡的知青们能不能回城不知道,但往后估摸着就不下乡了。
很多事没法跟孩子讲得太清楚。
但老李家大孩子聪明,不像其他人一样不顾一切就要随大流下乡。
父母说先不动,人就不动。
李世福说了先浪浪,今年风向不一样,明年开春再试试看把人带身边,安插个小职位打基础,人也就真听话。
老李家几个孩子都这样,特别的省心。
现在家里头又有个固定做饭的,杨桂芹没啥后顾之忧,在饭桌上又一次提起来了。
李世福这些天装聋作哑,就寻思人那劲过了也就不提了。
杨桂芹哪能干啊,那之前说得八九不离十就差临门一脚丫子了。
“还是那句话,我在厂子里干啥都行,不要工资也行”
“你看看徐老太,那么大年纪了还领导整个生产队,最近带着孙子去京都了。”
“人家多上进啊,那还是个老太太呢。”
“你现在叫我上京都去,我腿儿都打颤,哪里敢带着孩子跑那么远,差就差在人家接触了社会。”
“打从结婚以来我就一直在生孩子,我就是个工具。”
这话可不兴说啊,啥工具不工具的
再说生完老大养一养就有老二了
生了老大再养一养,老三也有了
想消停的时候又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