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婶子们低下头,眼神压根不敢看她们了,灰溜溜的。
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于婶子泪流满面:原来当时的真相竟是这样。
“傻孩子,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想起她当时还责怪他,她这个妈当得真不称职。
董天佑只是沉默。
当时是害怕她听了心里不舒服,所以才什么也不说。
于婶子责怪完天佑,默默看向季凝,那张胖圆脸写满惭愧,脑袋无声地垂落了下去。
季凝真的不是比季薇好了一星半点,不,是季薇压根就不配和季凝比。
季薇明明知道真相却不肯说。
是她错了,她活了这么些年,自以为自己吃的盐比年轻人吃的米还多,结果都白活了……白活了啊……
董天佑朝着周景墨深深鞠躬,“谢谢您,要不是您,我还没这个机会。”
他语气里是满满的真挚,他很清楚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怯懦,当时要不是周景墨跟他多说那两句,他压根走不出这一步。
周景墨指了指身边的季凝,“不用谢我,是她改变了我。”
他今天也是被她拉来看热闹的,她笑嘻嘻地说,“虽然有些事情没有意义,在以前的你看来是浪费时间,但人生都只是经历,最终所有的人都是殊途同归,落得同一个结局,所以偶尔浪费下时间,又有何妨?”
现在收到董天佑的道谢,他突然有些明白了,那天他为什么那天会福至心灵,突然“多管闲事”。
董天佑反应极快,“谢谢季凝姐,我一定会找机会报答您二位的。”
季凝笑了笑,虽然想到了前世董天佑的未来,但她却不再害怕了。
有可能董天佑的未来也会改变的。
他今天既然勇敢站出来对抗山匪了,那么他日他就会有勇气对抗不公了!
小小薪火,足以燎原。
董天佑拿着一百块钱的奖金去了国营商店,给于婶子买了身衣服。
于婶子又习惯性地碎碎念起来,“孩子留着你自己花啊……”
董天佑攥了攥手指,“没关系的,我有分寸,五十块做大学学费和生活费,五十块报答俺娘。”
于婶子彻底不说话了。
孩子长大了,有自己主意了,那就让他尽尽孝心吧。
…………
再之后的某一天,风和日丽,夏风凉爽不闷热。
季凝去刘家集会的堂口那条街,没一个人敢小看她了。
沿路都是默默注视着她,发自内心地恭敬跟她打招呼。
再不是心里卖刘大梁的面子而臣服于她,而是从心底里认她做大姐大。
那天回来的那位小弟已经把她的传说传播到了堂会里的每一个角落。
季凝进门的时候,房间里烟雾袅袅,刘大梁正在给关公上香。
道上人都信这个,季凝也就耐心地坐在凳子上等着。
别看刘大梁平时是个粗糙汉子,但是上香的时候,极为地虔诚,手里捏着香,发烫的香灰落在他虎口,他不掸,仍然紧闭着眼,似是在认真许着什么愿。
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一回头,注意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季凝,那眉眼立马带了笑,映衬着那道刀疤都变得柔和起来。
“我既然对外说你是我干女儿,那也得有个仪式,改天我请堂会里的那些叔叔伯伯来,一起做个见证。”
季凝摆了摆手,笑道,“不用那么麻烦吧。”
刘大梁板起脸,“我刚才跟关公请示了,关公都同意了。”
季凝:“……那好吧。”
黑老大的实力还是有的,一板起脸来,愈发显得说一不二。
于是很快到了这天,约在一个大饭堂,来了很多很多人。
刘大梁有钱,也不吝啬花钱,而且还专门搞了好几桌,宴请岳城里的孤儿寡母,还有那些流浪汉。
他认干女儿的日子,本来就该普天同庆,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做的菜是请的那种专门做酒宴的大厨,酒是上好的女儿红,足有十几年的年份,都是从酒窖里拿出来的。
那些慈善桌上的菜也毫不含糊,有红烧狮子头,清蒸鱼,寻常人家都难见的海鲜。
还有炸油条这种,虽是家常的,但因为舍得给油炸的,所以看上去油润润的,也比家常的好吃多了。
那些小孩拿在手里,几口就吃完了,“好吃好吃,妈妈我还要。”
轮到刘大梁发言了,这些哪怕慈善桌的都不忙着吃了,安安静静地注视着,等待。
那些小孩有些皮的,被妈妈一瞪,又连忙收了声。
吃水不忘挖井人,她们受了刘先生的好处,还是不忘感恩的。
刘大梁喝了酒,满面红光,清了清嗓子,指着季凝,“我没读多少书,没文化,可我收了个干女儿有文化啊,她是中南大学的……”
刘大梁就跟那些显摆子女的父母一模一样,可见他真从心底把季凝当闺女。
季凝默默看着刘籽,他正在沉默地喝酒。
现在刘大梁是正式收她作干女儿,之前她不肯同意,那是因为如果走了这样一个仪式,分家产也是有她份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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