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乾隆十五年和十六年,有惊无险地过去,乾隆十七年,一场天花席卷了宫廷。
还好,长春宫严防死守的,没有被天花侵扰,但是莲贵人所出的八阿哥被感染了。
莲贵人、陆贵人、陈贵人为小阿哥操碎了心,三个母亲衣不解带、求神拜佛、吃斋茹素,但是八阿哥还是没熬过天花,在三月初七殁了。
四月初八,十阿哥满三周岁这天,好些天没有新发病人,之前感染的人或康复或去世,太医宣告这场天花结束。
而后不久,小嘉嫔和娴妃先后生下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嘉嫔晋位嘉妃,娴妃复位娴贵妃。
宫里头,孩子们的哭声笑声又热闹起来。
紧接着,宫里起了个流言。
说十阿哥命里带紫,运交华盖,所以天佑天保,退能保自己,出能保兄弟。
不然为什么他能躲过天花?
皇帝心里其实相信的,他也觉得永琮是个福星,不然怎么刚好四月初八出生,怎么刚刚好不满周岁,即救生母和自己呢?
但是,他信,不代表流言就对。
以皇帝往底下多揣摩几层,顿觉这个流言里充满了“捧杀”的意味,目标明显就是皇后和十阿哥。
长春宫反应很快,将流言压制住了,皇后亲自请罪,无疑让皇帝更相信,流言是其他人放出来针对皇后和十阿哥的。
恰好此前刚刚发生一件大事,被贬为答应的苏静好感染天花,殁了。
舒妃去送了她最后一程,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苏静好临终遗言也没解开舒妃的疑惑。
七阿哥不是苏静好害的。
七阿哥先天体弱,确实和苏静好有关,苏静好为了给六阿哥铲除对手,确实在七阿哥出生时使了手段。
但是乳母误食毒蕈,绝对和苏静好无关。
舒妃陷入巨大的恐惧中:苏静好做过的事,比如谋害魏璎珞,比如之前用五阿哥金瞳一事陷害慧贤皇贵妃,她做的她都认了。她没认的,就是没做,她也不认得什么毒蕈,她只是嗅到了异常的气味。
那么七阿哥到底是谁害的?
一股森然的冷意爬上舒妃的脊背、脖颈、头顶……她为了“报仇”,和纯妃不死不休斗了五年,原来是有个人借她的手和纯妃较量了五年。
这个人深深藏着,到苏静好殁了,也没暴露出任何一点形迹。
舒妃实在猜不出是谁,倒是比舒妃早一步来送别苏静好的娴贵妃给她提了个人:皇后。
七阿哥在世时,中宫没有孩子,所以看起来中宫并没有动机。
但若当时中宫的目标不是为虚无缥缈的中宫嫡子铺路,而是为了宫务呢?毕竟当时管宫务的人是娴贵妃,七阿哥因毒蕈病殁,实实在在地打痛了娴贵妃的根基。
而且当时纯妃把长春宫得罪得死死的,皇后若为宫务针对七阿哥,便是一箭双雕。
舒妃不太信:“我虽然不喜欢皇后,但也不得不说,皇后本性善良荏弱,怎么可能想出这样鹬蚌相争的计谋来?”
吃了个大亏的娴贵妃一点都不敢小觑了这位皇后:“皇后假仁假义,善良都是现给别人看的!她虽然没有谋略,但她手下的魏璎珞有啊!她只要不拦着魏璎珞,什么事做不出来?自十一年皇后恢复以来,桩桩件件,哪次不是皇后得利?既然当初你试探出了苏静好懂得分辨有毒的蘑菇,何妨再试探一次?”
舒妃真去试了,她一动手,嬿婉就发现了,立刻知道这位是对长春宫起了疑心。再问过钟粹宫的太监,得知苏静好殁之前,是娴贵妃和舒妃一前一后地来探望过苏静好,最后一期离开的,大约猜了猜其中的缘故。
正好,十阿哥是福星的流言,不能从长春宫散布出去,那就,借一借,舒妃的手。
所以那碟毒蕈出现时,璎珞揭穿了它,也让舒妃确信,长春宫懂得分辨毒蕈。
舒妃第一时间就来找嬿婉对质,她把毒蕈放在嬿婉跟前,又愤怒,又不敢置信:“你为什么,要给我生子的药方,却又要夺走我的七阿哥?”
还不如从来没给过她这个孩子。
七阿哥的死,让舒妃至今悲痛欲绝。
嬿婉当然不可能给她一个明白。
她绝不会留下把柄。
嬿婉没有停下绣花的动作,淡淡一笑:“娘娘,自从七阿哥被毒蕈所伤以后,长春宫就专门学过分辨毒蕈。所以,长春宫人人都会认蘑菇。”
嬿婉挑着绣花的线,毫不犹豫地刺激舒妃:“这就是运气吧?是七阿哥为十阿哥挡下了灾祸,十阿哥福大命大,自出生以来,总是能躲过这样的劫难,正是天选之子啊。这说明啊,命数该有才有,不该有时,莫强求。”
舒妃一把掐住嬿婉的手:“你到底什么意思?怎么我的七阿哥就不该有了?他才那么一点大,他什么都不懂!”
嬿婉迎着舒妃愤怒且惊恐的眼神站起来,轻轻一格,挣开她的手,抚弄舒妃的鬓角、衣领和压襟,动作轻巧跳跃,像锋利的刀子划过。
她当过皇贵妃,没有皇后在上面压着、不是死前安抚式的那种,真正的塔尖儿上的皇贵妃,压制一个心绪不宁情绪激动的舒妃,易如反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