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那天,皇帝的直言不讳的敲打和询问,非但没让嬿婉收敛,嬿婉还更加大胆了些。
这个皇帝和那个赘婿不一样,他大凡有真凭实据,或者果真不满,早就把嬿婉赶出宫了。
既然没赶,就说明他没证据,而且并不那么在意——如若在意,没有证据也能训诫一二,既然没有就说明并不在意。
嬿婉是富察夫人,富察傅恒已经进入军机处,嬿婉和宫外的接触有正当理由。
不过,皇帝提到这件事,嬿婉大概猜猜,得有人告状,才会提醒到他吧?
娴贵妃不可能主动提及,不管她明示还是暗示,都意味着娴贵妃掌管宫务不力,不到万不得已,娴贵妃怎么会对外诉。
那告状的人是谁呢,哎呀真的好难猜呢,对吧纯妃?
刚复宠没多久,就来作妖了?
她可能只是被人盯着娘家,非常不自在,于是拿来借题发挥,又敲打那个关注她家的人,又向皇帝陛下摇尾乞怜。
但这对嬿婉来说,就是送上门的借口,是纯妃先对付她的,她只是反击,璎珞总不能再拦着她,不让她心狠手辣了吧。
要说璎珞和嬿婉一魂双体呢,嬿婉刚动心,璎珞就发现了。
璎珞还是不太赞同。
那毕竟是一个女人的名节。
只是想打击纯妃,璎珞自有别的办法。
——
娴贵妃和纯妃被人查老底,并不是全然无反击。
以娴贵妃的本事,她不仅要反击,还不能脏了自己的手,要让别人去办。
现在宫里高位妃嫔就那么几个,皇后手底下那个魏璎珞是个能咬人半条命的狗,不是万不得已,娴贵妃不想招惹她。
算来算去,只有舒妃和纯妃是可用的刀。
巧合纯妃也在被人起底,她办事不像娴贵妃那么严密,是有把柄的,但是她出手次数少,比不得娴贵妃哪哪有大事哪哪都有她。
她比娴贵妃更怕被翻旧账,所以娴贵妃虽然不想可着一只羊薅羊毛,但这不是凑巧么。
凑巧纯妃也在找那个翻旧账的人。
便一就二便,借纯妃的手,打击皇后那只欲要拿回宫务的手,顺便把旧账引到纯妃头上。
纯妃在第一层,以为拿着“里通内外”作为罪名就能阻止黑暗中追寻过往的手,却不知娴贵妃在第二层,借她的手矛头直指长春宫。
纯妃心虚,挑着重阳节下,对皇帝狠狠告了一状,不过她不知道皇帝心里有内外嫌疑的人不是璎珞而是嬿婉,偏偏嬿婉近来表现很温顺,连莲贵人都没能问到自己亲眷的消息。
纯妃是因为嬿婉从宫外带回来的几句话吃了大亏,但是,首先那就是纯妃娘家犯错了,板上钉钉无可辩解;其次,嬿婉后来不是改了么。
皇帝只稍微试探一下,知道嬿婉没有再乱捎带宫外的事,就将纯妃告状的部分放下了。
璎珞不屑于拿孩子和名节做事,纯妃用些不阴不阳的手段扎人,她也就用不阴不阳的手段扎回去。
在钟粹宫的檐角放簧鼓,纯妃不是爱听雨听风吗?半夜的风雨筝鸣,好听不?
纯妃收集贮存的梅花雪、荷花露、蔷薇雨、白芦霜,用青瓷坛子装了买在大梧桐树底下,璎珞悄悄给它们开个缝,爱喝多喝。
纯妃烦不胜烦,但又抓不到任何证据和嫌疑人,只能越加看紧了六阿哥,唯恐儿子也中招。
她这里被折磨得精神不济,也就没空给嬿婉继续添堵了。
——
不多时日,到了太后的万寿节。
这是最冷的日子,人人裹着冬季的皮袄裘氅,室内浸着甜丝丝的水仙和梅花的香气,炭盆熏得暖融融,室外风呜呜地吹,鹅毛大雪,落得漫天漫地亮晶晶的。
纯妃身边的姑姑抱着六阿哥,与娴贵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舒妃毫不客气地与纯妃唇枪舌剑,阴阳怪气。
纯妃是真的不懂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上的舒妃,临阵反击,两个人半斤八两的,倒也难分高下。
娴贵妃只能两边哄着,直到帝后奉着太后到席,二妃才暂且休战。
席上很热闹,然而一件意外事件打乱了这份热闹。
娴贵妃带来的四阿哥忽然呕吐不止,娴贵妃立时反应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简直欺人太甚。
可是查来查去,只是承乾宫的乳母和宫女记错了阿哥吃饭的量,导致她们给孩子喂了两顿,阿哥积食导致的呕吐。
娴贵妃心里沉沉的,她不相信这是个意外,但就是想不出谁能这样动手。
她抱着哭闹不休的四阿哥,环视四周。
会是谁,从她的严防死守里还能找到机会害四阿哥?
既然能害四阿哥,为什么是害他积食呕吐,没有别的伤害,这人目的是什么?
会是皇后吗?皇后满脸急切,焦急忧心比她也不差什么,皇后的为人她是信得过的,而且皇后膝下无子,即便抱养莲贵人的孩子,那也不是满人的孩子,与四阿哥根本构不成竞争关系。
会是舒妃吗?因为七阿哥去了,又查不出凶手,所以单方面地无差别报复?可也不对呀,舒妃明明更怀疑纯妃,纯妃对六阿哥的保护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