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盛看不起她,但,她不在乎。
任连盛狂风暴雨般的言语侮辱,林浅意的神情,如平静的湖面,泛不起一丝涟漪。
她的冷静,让连盛不禁刮目相看一分。心想:怎么没生气?没哭?也没逃?也不躲?心里变强大了?
这人是林浅意吗?
“哈哈哈”林浅意似乎是听到好笑的笑话,竟哈哈大笑起来,捂着肚子,露出贝齿,笑得粗狂,毫无贵女形象可言。
“将军连我这只米虫都要利用,榨干米虫的每一寸价值,你觉得,你就是掌控棋局之人了?不觉得自己的品质低级、无耻吗?”
对付连盛,林浅意主打一个实诚。他言语侮辱她一分,她便毫不客气回敬两分。
来而不往非礼也,吃亏,那是万万不能的。她曾吃了无数的亏,最后连性命都丧在吃亏里,以生命为代价的醒悟,她再也不愿吃亏了。
前方是纵横交错的路,一条路走不通,就赶紧止步,果断迅速换另一条路。
“将军日日演戏,不累得慌吗?”林浅意轻轻叹息,“当年,我救了娘亲,娘亲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她有一子,可为良配。”
“我瞧见将军你,一眼欢喜。我承认心悦将军多年,如今,我死心了,心如死灰的那种心死。”林浅意的眼神,纯粹的真诚,连盛看得清楚,此刻的林浅意,没有说谎。
“林浅意,你早该醒悟,当初更应拒绝亲事,我警告过你数回,我的嫡妻,从来就不属于你。”
林浅意笑着接话,“现在醒悟,也不算太迟呀。将军若静下心,且听我说一说正事。”
林浅意在庄子的这段时日,除了享受安宁生活,就是捋清思绪,她不敢懈怠半分,通过连夫人,再结合自己这些年在将军府的生活,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分析了连盛此人。
不说通透,也接近五六分。
连盛对她存有偏见,厌恶她,甚至仇视她,视她为无物,谈何了解。也就是说,在连盛面前,无论从前的原主林浅意,还是换了灵魂的林浅意,都是陌生人。
他对她无情,更不想纠缠于情爱,不然,他们成亲多年,她依然是清白之身,从洞房花烛夜开始冷落,这冷落,维持了好些年,最后竟渐渐变成习惯。
她在将军府能苟且活着,完全托连夫人的福,与连盛无一丝一毫的干系。凑巧这一点,她可抓住,暂且利用一回。
此刻,月黑风高夜,正适合揭开一丝缝隙,露出她手里紧攥的把柄之一,亦是她的投名状,先行敬上。
“将军纵容花桃姨娘对我下毒,又将同样的毒悄悄下在连天成的身上。连天成变得痴傻,真凶就是将军吧。将军想要弄死花桃姨娘,出于真心实意。但连天成是孩子,将军有所犹豫。”
“不过,将军的演技精湛,几乎骗过了所有人呢。”
暗黑的夜里,烟花升空,嘭的一声,爆炸了。而她,举着火折子,神情淡定地点燃烟花的引线。
然后,回头,直视连盛的眼,“不知,将军在报复哪位大人物?让我猜上一猜?”
空气里转瞬染上杀气,连盛的大手已掐住林浅意的脖颈,只需稍稍用力,轻易就捏断她的骨头。
“林浅意,谁给你胆子胡说?”
以命相赌,紧张又刺激。
可惜,连盛在林浅意的脸上,没瞧见恐惧之色,只有转瞬的茫然,接着便是一副“果然如此,被我猜中”的表情。
死到临头,她不怕吗?世人,哪有不惧怕死亡的?
连盛哪里知道,面前的女子,不管是哪一个“林浅意”,都经历过死亡,都去阴曹地府走过一遭。
怕,解决不了她的困境。怕,救不了她的性命。怕,不会让连盛心生怜惜。怕,更不会让连盛对她生出男女情意。
她的声音变得嘶哑,费力挤出一句话:“真相那么沉重,压在将军的心里,该多难受,不如我帮你说出来,好轻松些。”
林浅意的手,轻轻抚上连盛的手,肌肤碰触,如羽毛滑过,却惊扰了连盛的心。“夜色漫长,将军要杀我,也不必着急于一时。”
“我的命,就在这里,将军随意随时可取。可将军的心,孤独了那么久,我便好心一回,在死之前,温暖将军一回,可好?”
“将军可知,我死了之后,你也活不长久”